我是被手机震醒的。不是那种轻柔的提示音,是连房车铁皮都跟着发颤的震动——后台消息太多,手机像揣了个跳个不停的心脏。
摸过手机时屏幕还烫着,解锁的瞬间差点被闪瞎眼。金色的弹窗比上次破万时华丽十倍,礼花特效炸开在屏幕上,映得我眼圈发烫:“恭喜!‘林墨的流浪记’粉丝数突破100,000!”
十万。
我盯着那个“1”后面跟着的五个“0”,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生怕是系统出错的幻觉。可数字稳稳地停在,私信箱的未读消息已经飙到“999+”,评论区像刚开闸的洪水,刷新一下就多出几十条新内容。
“墨哥!十万粉了!撒花!”
“从第一条玉米视频追到现在,看着你从慌慌张张到稳稳当当,比自己涨粉还激动。”
“十万粉福利是不是该露个脸?看了半年风景,还不知道拍风景的人长啥样。”
我笑着抹了把脸,发现手心全是汗。想起第一次发动态时,对着屏幕反复检查措辞,生怕哪个字说错;想起粉丝破百那天,特意买了罐啤酒对着月亮碰杯;想起有人说“你拍的东西没意义”时,躲在房车角落里偷偷难过……那些细碎的瞬间像扎染的纹路,慢慢晕染成现在的样子。
营地的老张敲了敲车窗,举着他的搪瓷缸:“小林,啥好事啊?隔着窗户都能看见你笑。”他是个退休教师,开着辆改装的皮卡房车,跟我在洱海边搭了半个月邻居。
我把手机递过去,他眯着老花眼看了半天:“十万个人看你拍的东西?这比我教过的学生还多两倍!”他突然一拍大腿,“得庆祝!我那儿还有瓶去年的梅子酒,今晚搬你车上来喝。”
夕阳把洱海染成橘红色时,我坐在湖边翻评论。有个叫“山里的阿妹”的粉丝说,看了我拍的扎染视频,回村跟着奶奶学手艺了,现在能自己扎简单的花纹;“加班到天亮”发了张照片,是他用我视频里教的基础剪辑法,给女儿剪了段生日视频,配文“比买蛋糕还让她高兴”;还有个匿名用户说,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是我的晨雾视频陪他熬过了很多个失眠的夜晚。
手机突然响了,是阿月打来的。“林墨哥!我奶奶说要给你扎块‘十万’的布!”她的声音混着染坊的风声,“她说你把布的故事讲给了十万人听,布都要谢谢你呢。”
我对着电话笑,喉咙却有点堵。原来这些被我随手记录的碎片,真的在别人的生活里发了芽。那些我镜头下的青石板、靛蓝色、晨雾和星光,不止是风景,还成了别人的勇气、慰藉和念想。
天黑透时,老张提着梅子酒过来,我从冰箱里翻出卤牛肉和花生米,在车顶支起小桌。酒过三巡,他指着我手机屏幕问:“这十万个人,你都认识吗?”
“不认识。”
“那他们为啥看你拍的东西?”
我看着远处洱海上的渔火,突然想明白了:“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在找同一样东西吧。”找被生活磨掉的耐心,找藏在琐碎里的温柔,找不管走多远都能心里踏实的底气。
临睡前,我给手机充上电,对着粉丝页面截了张图。照片里,金色的弹窗还在闪烁,背景是我昨天拍的星空,银河清晰得像条发光的路。我把这张图设成了手机壁纸,不是为了炫耀,是想记住这一刻——记住有十万人愿意和我一起,在这趟不完美的旅程里慢慢走,认真活。
躺在床上时,房车的铁皮还在随着手机震动微微发颤。我摸了摸屏幕上的十万粉丝数,突然觉得这数字像颗种子,以前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现在它长出了根,扎进了很多人的心里。而我要做的,就是继续浇水、晒太阳,让它慢慢长,长出更多温柔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