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器........”
李祎刚要说话，却被李固打断。
“是逆贼李延宠离间之策，这点鬼蜮伎俩，末将还分辨得清。”
“哎~~”
信安王仰天长叹：“可我却没办法带他回长安了。”
草原部落争汗位极为血腥。
不杀几个兄弟或弄死几个叔伯，就别想坐上大位。
像李延宠那种趁乱“大撒币”的方式，反倒“得位不正”。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拼命拉拢那苏勒，却要打压阿布思的原因。
阿会部不分裂，他晚上连觉都别想睡安稳。
可即便如此，李晟还是心生愧疚。
且不论奚王之位继承的问题。
李延宠再怎么说，也是李固兄长。
奚族没有礼义廉耻，他陇西李氏还能不当回事儿？！
以大唐叙事来说。
李固身上这污点是一辈子都洗不掉了。
就像文皇帝。
他的成就已功比三皇德迈五帝，却还是逃不了青史挞伐，千多年后依然有无数人揪住不放。
好似李建成、李元吉兄弟是他们亲爹一般。
即使他反向改史书，将自己打扮成个“弱者”，突出其被逼无奈为了活命才造反也不行。
李固摸摸鼻子。
他心里倒是无所谓，也再三劝慰李晟，可对方显然没那么容易放下。
至于阴错阳差打乱李祎这边的谋算，那就完全是意外之喜了。
“我的承诺还作数！一切都以良器的意愿为先，再说.......就算留在我身边，就不是大唐宗室大将了？”
李固指了指自己：“某也姓李，某还尚了公主，也算半个宗室大将吧？！大王就这么看不上我？”
李祎直接将对方后半句话无视。
“既然如此，那就切莫迁延了，军情如火，还请北平郡公速速东进！”
这是承诺的一环。
李固抱拳道：“那就请大王护末将后路。”
信安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只是目光却飘向了北方。
突厥王庭。
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率大军北上。
他真想趁对方内乱再次将其覆灭，彻底终结这个草原霸主与大唐纠葛了百多年的宿命。
但这次出发仓促，各项准备都不充分。
战役目标也是重创契、奚两族以平灭叛乱。
突厥乱战确实可以各个击破。
但漠北太过遥远，辎重补给难如登天。
更别说那几乎无边无际的广阔地域，简直能让人发疯，不迷失道路都算是幸运的了。
李靖、李积这对大唐武将天花板，也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凑齐了，才能一举建功。
如今局面，有哪一点比得上贞观鼎盛时？
于是李祎只能忍住内心躁动，转头瞄向了东进的契丹。
驱虎吞狼，善之善者也。
这就是李固跟李祎的交易。
出的帐中。
李固翻身上马。
四李将军再次齐聚。
“这回是李大你要衣锦还乡了，可要当这个前锋？”
李光弼眉头紧皱：“如今就算加上奚族这三万胜兵，咱们也就堪堪与契丹军力持平，再加上各部连场大战，还要千里奔袭，前去胜算太低。”
如今还在信安王营中，太过分的话也没法说得太直白。
反正意思就是李祎那老小子在坑咱们。
李固摇摇头：“就目前情报来看，契丹虽长驱直入，渤海五京已去其二，但李怀秀也是接连顿兵坚城之下，人马损失不少，武大艺的儿子虽少了几分骁勇，可如今以‘太白山（今长白山）’为依托，一时半会儿还能挺得住，契丹人可是腹背受敌，不比咱们强到哪里去。”
此时李守忠出声道：“其他倒也罢了，只是草原已经入冬，虽还没刮起白毛风，但实在不利于大规模作战！奚族兵还好，但我部募兵多为江淮汉儿，怕是战力大打折扣！”
“这才是李怀秀有恃无恐的最大原因！”
李固双眼精光一闪：“就是打了这么个时间差，算准了时间向东突袭渤海！丢出来的怒皆部只要帮他稍微迁延一下敌军，他的后路就可安枕无忧了；可怜我那好兄长存的是一样心思，这才如此默契。”
李晟因为李延宠的事情，心情还有些阴郁，全程只是沉默倾听，并未有参与讨论的打算。
于是李光弼就继续道：“二郎的意思是......咱们将计就计？”
“孙子云：兵法以正合以奇胜！不冒些险，如何能成大事？再说.......”
李固脸上多了一丝狠厉：“一举覆灭契丹的机会可是不多！”
历代奚王的悲剧，多半就在于夹在三强之中。
突厥、契丹、大唐。
奚族虽悍勇，可也只能被挤压。
而其中契丹的坑害与操弄却是最多。
如今大唐是友军，突厥自顾不暇，契丹咬上了渤海国。
这不是天赐良机？！
李祎想在死前辉煌一把，尽可能为大唐扫除边患。
而李固却更想打破奚族魔咒，从此飞龙在天！
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
主帅决心已下，那李光弼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纷纷战意升腾。
“我部组成太杂，情况各有不同，你们先去快速摸清各军具体状态，后军有信安王压阵暂且不说，前、中两军如何安排，左右两翼由谁担当，半日内速速拟个章程出来！”
“喏！”
众将领命，纷纷打马前出。
李祎的中军帐更是彻夜灯火通明。
十数万大军的物资转运全都在这里，繁琐劳累远胜前线。
好在信安王人手充裕，幕僚班子兵强马壮，倒还应付得来。
只是大唐多少年没出动过这么多职业正兵了。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奚族骑兵自成体系倒是没有那么麻烦，休整一日便先行出发。
不管其他各路如何安排，他们却是必然的左翼（北路）人马。
河东军等北地汉儿虽也耐得严寒霜冻，但如何能与草原精锐相比？
阿布思主动请缨，却被那苏勒止住。
“还是我去吧！”
怒皆部战兵几乎占了一半，射雕都督难以服众，只能干起宫卫军的老本行。
李固也只能大局为主，与她依依惜别。
右翼（南路）也几乎同时动身。
正是安禄山、史思明所率幽州人马。
其以范阳军为主体，兵卒胡汉参半，最为熟悉卢龙道地形。
而前锋最后还是落在李光弼头上。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没有将领比他更合适。
其余如裴玢、李守忠等，皆在李固中军听令。
旦夕间。
尚未消散的北方战云，愈发浓稠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