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那块勉强得来的学徒牌，沈倦推着他那辆残疾三轮，带着零柒，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大厨房的外围区域。
这里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庞大，像是一座金属与能量构成的迷宫。无数条管道在头顶纵横交错，输送着不同颜色和气味的液体或能量；穿着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匆忙穿梭；空气中混杂着成千上万种食材的味道和烹饪的能量波动，让人头晕目眩。
“根据指示牌及能量流导向，咨询处应在前方左转第三个通道口。”零柒精准地导航。
沈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学徒，但少了左脚踏板的三轮车推起来总是歪歪扭扭，加上他时不时下意识想贴墙根走的动作，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咨询处是一个繁忙的大厅，许多像他一样拿着学徒牌的人正在排队等待。大厅前方有几个窗口，后面坐着几位看起来就很严肃的导师助理。
轮到沈倦时，窗口后的助理头也不抬：“姓名，流派，咨询问题类别。”
“沈倦，混沌流，想咨询关于……呃……高危能量食材的平衡炖煮问题。”沈倦尽量说得委婉。
助理敲打键盘的手停了一下，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打量了一下沈倦和他的三轮车，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高危能量食材？就你？混沌流？没听说过。导师们都很忙，没空解答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下一位！”
“别啊！”沈倦急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食材要处理！关乎……关乎世界和平！”他差点把“救世”说出来。
助理嗤笑一声：“每个来这里的学徒都觉得自己拿的是绝世食材。想见导师？行啊，先去完成三个基础任务证明你的能力再说。”说着，他随手撕下一张任务单扔给沈倦，“喏，第一个，去三号食材处理间，帮忙处理一百斤【蹦跳土豆】，要求去皮干净，不能损坏太多果肉。完成了再来找我。”
沈倦拿起任务单，傻眼了。处理土豆？这跟他的救世大乱炖有半毛钱关系？
但他没办法，只能推着车按照指示去找三号食材处理间。
处理间里闹哄哄的，几十个学徒正在忙碌。所谓的【蹦跳土豆】是一种长着细小腿、会自己蹦跳逃跑的土豆，极难捕捉和处理。
负责人塞给沈倦一个削皮刀和一个大筐：“那边角落归你！处理完一百斤才算完成任务！”
看着满屋子蹦蹦跳跳、吱哇乱叫的土豆，沈倦一个头两个大。这要削到猴年马月？
零柒扫描了一下土豆：“目标移动轨迹混乱，物理捕捉效率低下。建议使用范围控制手段。”
范围控制？沈倦看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土豆，又看了看自己的技能列表。【存在感剥离】？让土豆忽略自己？没用。【情绪调味】？给土豆注入悲伤情绪让它不想动？好像可以试试？
他立刻架起锅，烧了点水，尝试对着水注入【极度沮丧】的情绪。
【情绪调味】发动！【不稳定造物】触发！锅里的水开始冒泡，颜色变得灰暗，散发出一种“人生无趣”的气息。
沈倦把这盆“丧气水”泼向一小片区域。
被泼到的蹦跳土豆们猛地一僵，然后纷纷停了下来，蹲在原地，开始发出低沉的、类似叹气的声音，小细腿也不蹦了，眼神（如果它有的话）变得空洞而绝望，甚至有几个开始默默“流泪”（流出淀粉汁）。
有效！
沈倦大喜，赶紧上前趁机削皮。这些土豆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他处置。
旁边的学徒们都看傻了！这是什么操作？丧气打击？哲学去皮法？
沈倦如法炮制，很快处理完了一百斤土豆，甚至因为土豆过于沮丧没有乱动，损伤率极低。
负责人目瞪口呆地验收了成果，给他盖了章。
沈倦兴冲冲地跑回咨询处。
眼镜助理看到盖章，有点惊讶，但还是扔出第二张任务单：“二号能量厨房，帮忙看管一锅正在熬煮的【暴躁岩浆浓汤】，确保它稳定沸腾三小时不喷发。完成了再来。”
沈倦又跑到二号能量厨房。这里热浪滔天，中央一口大锅里煮着赤红色的浓汤，不断冒着巨大的气泡，像是随时要爆炸。好几个学徒正手忙脚乱地施加冷却法术或者拼命搅拌试图安抚它。
这汤一看就脾气不好。
【情绪调味】估计够呛，这汤本身能量太强。沈倦想了想，决定用新招。
他对着那口暴躁的大锅，悄悄施展了【存在感剥离·强化版】，目标是让这锅汤“忽略”自己正在被加热和沸腾这件事！
能量消耗巨大！锅里的汤似乎愣了一下，沸腾的势头明显减弱了一些，虽然还在冒泡，但变得“心不在焉”，仿佛忘了自己该暴躁了。
周围的学徒都松了口气，好奇地看着沈倦。
沈倦维持着技能，艰难地撑过了三小时。结束后差点虚脱。
眼镜助理看到第二个盖章，表情更加惊讶了，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他沉吟了一下，拿出第三张任务单：“最后一个任务。去废料处理通道，那里最近有些【贪食史莱姆】堵塞了管道，去清理一下。注意，那些史莱姆什么都吃，很难赶走。”
沈倦来到废料处理通道，果然看到一大堆果冻状的、半透明的绿色史莱姆堵在那里，正在慢吞吞地吞噬着各种厨余垃圾。它们身体具有弹性，物理攻击效果很差，而且被推开又会慢慢聚拢。
怎么清理？用情绪让它们悲伤？估计只会让它们边哭边吃。让它们忽略自己？它们估计会忽略堵塞问题继续吃。
沈倦看着那些什么都吃的史莱姆，又看了看自己技能里那个【味道幻术·劣质版】，露出了坏笑。
他再次架锅，这次什么材料都没放，纯粹发动【味道幻术】，制造出一种“极其美味但绝对是假货”的劣质香精味，然后把这股味道的能量导向通道的另一端！
那些贪食史莱姆猛地停止了吞噬垃圾，它们的身体转向香味传来的方向，开始微微颤抖，表现出极大的渴望和……一丝疑惑？
劣质香精的味道不断诱惑着它们。
终于，一只史莱姆忍不住了，开始朝着通道另一端慢慢蠕动。其他史莱姆也纷纷跟上，仿佛被无形的钓饵牵引着，慢慢离开了堵塞点，汇聚到了通道的另一端，在那里挤成一团，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美味”。
通道畅通了！
沈倦轻松完成任务回去交差。
眼镜助理看着三个盖满章的任务单，表情复杂地看着沈倦：“你小子……用的方法还真是一路歪到底啊。行吧，算你通过了。这是咨询许可证，你可以去‘疑难杂症咨询角’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哪位导师愿意搭理你。提醒你，那里的导师脾气都比较……怪。”
总算拿到了许可！沈倦松了口气，接过许可证，根据指示来到了所谓的“疑难杂症咨询角”。
这里比外面安静很多，只有寥寥几个小隔间。隔间里坐着几位看起来就非同凡响的导师，有的身上闪烁着元素光辉，有的身边漂浮着虚拟食谱，还有的甚至在用小型的时空加速器观察食材变化。
沈倦忐忑不安地走过去，依次说明来意。
“混沌流？没听过，下一个。”
“高危能量炖煮？风险太大，不接。”
“救世大乱炖？年轻人少看些传奇话本。”
“你这口锅……品相太差，影响我心情。”
几乎每位导师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理由千奇百怪。
沈倦的心沉到了谷底。难道辛苦半天，还是没人肯帮忙？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角落最不起眼的一个隔间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只见那个隔间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厨具和零件，一个头发乱糟糟、眼袋深重、穿着沾满油污制服的老头，正把脚翘在桌子上打哈欠。他的隔间牌子上写着：“废料回收与非常规应用研究所——霍夫曼”。
其他学徒都绕着这个隔间走。
沈倦死马当活马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霍夫曼导师？我想咨询……”
话没说完，霍夫曼导师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手里的黑锅和身后的三轮车，尤其是那个少了脚踏板的地方，突然来了点精神：“嗯？你这锅……有点意思。你这车……残疾了？怎么弄的？”
沈倦一愣，老实回答：“呃……用技能的时候……不小心把存在感弄丢了……”
“存在感弄丢了？”霍夫曼眼睛微微一亮，“有点意思。你刚才说咨询什么？高危能量炖煮？”
“是的是的！”沈倦赶紧点头，简单说了一下需要平衡五种极致味道本源的事情（没直接说救世）。
霍夫曼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倦：“五种极致味道本源？平衡？有意思……这课题我喜欢！比处理那些无聊的完美食材有意思多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这咨询我接了！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指了指沈倦的三轮车，“咨询费很贵的。我看你这辆车就挺不错，很有研究价值，尤其是那个丢失了存在感的部位……抵押给我当研究材料怎么样？”
沈倦：“？？？”这导师是看上我的破车了？！
零柒：“警告：该要求疑似不合理。车辆是重要交通工具。”
但沈倦看着霍夫曼导师那双闪烁着“发现有趣玩具”光芒的眼睛，感觉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一咬牙，沈倦点头：“行！车可以抵押给您！但您得保证帮我解决问题！”
“成交！”霍夫曼导师一拍桌子，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来来来，小子，把你的‘疑难杂症’拿出来看看！让我好好研究研究……哦不，是咨询咨询！”
沈倦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找到了导师，而是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债主”。而他那堆“无用技能”惹出来的麻烦（比如丢脚踏板），似乎终于以另一种方式体现了“价值”……虽然这价值是抵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