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阴身的痕迹……有其他人来过星槎里。
景元将叶子轻轻捏碎,用力睁大眼睛看向那个还在“嘎吱嘎吱”摇晃的机巧团雀。
“丹鼎司有人看到你进到我的书房……”
“我还和你聊过几句呢,这总不可能是我加班忙到昏头了吧……”
“那个,您还要再点一份?……”
……
这里还存在着另一个我。
一个想法陡然从混沌的头脑里冒出,景元骤然清醒,把机巧团雀攥在手里,强撑着站了起来。
“如此……那些怪异的种种,还有腾骁那里另一个‘我’发送的错误信息……算是找到真凶了。”
景元迷茫摊开手:“可是……为什么?”
另一个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起依旧储存在家中的那份禁书,景元忽然觉得“他”可能会折返回家,犹豫片刻后准备先行过去拦下“他”。
至于白珩……恐怕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而已。
景元苦笑。
一连串的打击令他憔悴不少,原本顺滑的头发都有些杂乱,金色的瞳孔更显晦暗。一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便头疼的要命,身体更是比工造司堆在仓库里几百年没有启用的金人还要迟钝僵硬。
可是再不动身……
他感觉一切快要来不及了。
——
这边,“景元”走的跌跌撞撞,白珩想扶不敢扶。确切的说,她伸了手好像也没什么用,从“景元”身体边来回穿梭,只能悬在“他”的边上干着急。
“你怎么了?丹枫对你说了坏话吗不要长叶子啊!”
白珩惊恐,试图把那些一大片一大片冒出的金黄灿烂的叶子塞回去,结果“景元”自己不耐烦地用力一扯,将沾着血浆的银杏叶全部拽了下来。
“啊啊啊啊——!”
白珩越发害怕,眼睁睁看着“景元”身上的情况越发严重,用力的想捂住“他”的伤口,但捂了半天“他”该冒的叶子还是继续欢脱的冒,白珩寻思了好一会,只能绝望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刚才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声音不见了踪影,白珩虽然纳闷,但没工夫特别认真的思考那个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干脆利落的归咎于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眼前这个看起来再往前走就要“啪嗒”一声倒在地上的“景元”完全不是幻觉啊!
“景元”好像真的出事了!
这边就没个活人看见来救一救吗?!
她慌乱的摇头摆尾四处乱看,最后惨笑着得出一个结论:
哈哈,“景元”走的是她过去发现的小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
白珩没招了。
“你别难过。”
“景元”也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总之白珩潜意识能察觉这声安慰不是讲给自己听的。
“我只是困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他”干巴巴的解释,声音温和:“要不,你先闭上眼睛?”
白珩面无表情的蹲在他脑袋上方,看着他一脸轻松的把那些带血的银杏叶通通拽下,伤口愈合后还有闲心打趣:“说不定木头也需要冬眠。”
罗浮哪来的冬天?罗浮的冬天……
你指的是天气中枢那个部门心情好了下几片雪花还没飘到人身上就在二十六度的罗浮上晒化了变成临时阵雨了吗???
还有魔阴身不是木头啊你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对了,还有……”
“景元”摇摇晃晃:“最后没见着丹枫,有些遗憾。”
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啊!
白珩崩溃。
她琢磨不明白丹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景元”一回来就失魂落魄开始步入魔阴身,但偏偏“他”的语气还多了几分怀念……
也不对吧丹枫可能就进去了几天而已不用怀念他吧???
倏忽之乱前,罗浮尚未兴起什么重生文学,亦或是是什么《穿越回xx时拯救xx》的这种话本。
因此,她绞尽脑汁猜了半天,硬是没往此“景元”非彼景元身上猜,反而是坚定了丹枫干完坏事后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龙尊大人的毒舌大家有目共睹,所以白珩将丹枫列为嫌疑人列的顺理成章。
不过她不会故意赖给丹枫,只是一时间看着“景元”又冒出来的银杏叶大脑短暂停止了思考,念头跨过了白珩大脑的重重审核撞开了思考的大门。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丹枫你到底干了什么啊啊啊!”
“第一次发现长叶子也不太好。”
“景元”慢吞吞道:“……有点挡视线了。你还在听吗?”
白珩缓缓捂住自己的耳朵,宁愿自己聋了。
“白……”
喊出白珩名字时,“他”稍微卡壳,继而慢慢摊开手,看了眼手中沾着血的银杏叶:“怎么这么快?”
白珩不听不听就不听,蹲在“他”的后面已经开始默默数魔阴身的各种症状了。
刚才在星槎上好像也没有这么严重的来着啊?
“我与已死的我相遇是必然的……彦卿很适合巡猎命途,所以那份力量最后会交给他,算是个巡海游侠和罗浮在多了个战力……”
那是谁?
白珩茫然。
“就是他现在比起打架更喜欢……”
“景元”似乎断断续续的斟酌用词:“更喜欢保养剑。但我存了不少巡镝来着,之后麻烦你交给他吧。”
“工造司制作的武器,他肯定喜欢。”
所以究竟是谁啊?
白珩不解,但“景元”的语气像极了留遗言,她恨不得把“景元”嘴堵上,试图让“他”不要再输出那种留后事一般的话。
魔阴身有许多种症状,丹鼎司自己也解释不完,分了五种:残伤、嗔恚、垢染、无记、他化……
但“景元”这种一边掉叶子还一边貌似清醒着和她唠叨的魔阴身……白珩真没见过。
不对,“他”真的是在和白珩唠嗑吗?
还有……“我与已死的我相遇是必然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死亡并不可怕……我已将我该做的做完了。”
“他”缓缓抬头,看着天那边还坏着,下着淋漓大雨的地方,轻笑:“所以,你不必难过。”
“可是我哪知道你究竟做完了什么……”
白珩失落:“你要是出事都不许我难过了吗?我肯定会难过的,所以你别出事啊……”
魔阴身能逆转吗?
她不知道。
但如果让她做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她会把“景元”敲晕打包带走,然后努力学一学医术看看能不能延缓“他”的症状。
不就是学医吗,她连星槎都能开的威风凛凛,为了“景元”和医学这种东西犟一辈子她也能做到的!
可是…可是……
她现在碰不到“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