炘南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解决方案”弄得哭笑不得,抬头问道:“好了,你找我是因为害怕吗?”
少女摇摇头,发丝在暖光下微微晃动。
“那是认床,还是睡不着?”炘南耐心地再问。
少女还是摇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那是什么?”炘南被她看得有些心软,声音愈发温和。
“我要和你一起睡!”娇娇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行。”炘南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耳根却悄悄红了。
“为什么?”少女歪着头,满脸不解,仿佛听到了一件最奇怪的事。
炘南深吸一口气,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这个复杂的问题:“因为……只有情侣和配偶才能睡在一起。”
“那我们就做情侣和配偶不就好了。”娇娇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在说“那我们就一起吃饭吧”一样自然。
看着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眸,炘南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他摇摇头,声音轻柔却认真:“不是的,娇娇,情侣不是想做就能做的,要两个人互相喜欢才可以。”
“那你喜欢我吗?”少女向前倾身,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直白的问话里带着全然的信任与期待。
炘南对上她清澈的眼眸,那里清晰地倒映出自己怔住的影子。
拒绝的话在唇边转了几圈,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你呀!”少女立刻绽开笑颜,像是听到了最满意的答案,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
“那我们现在就是情侣了,可以一起睡了吧?”
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羞涩,只有心愿达成的纯粹喜悦,仿佛完成了一道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的算术题。
炘南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模样,既为她全然的信赖而心动,又为她不懂世情的直白而无奈。
他张了张嘴,所有关于“爱情”的复杂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这件事……我们明天再慢慢说,好不好?”
炘南最终还是败在了少女那双清澈又带着执拗的眼眸里,松口让她今晚暂且住下。
“好吧,”他妥协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今晚你可以睡在这里。”
“真的?”娇娇的眼睛瞬间被点亮,像落入了星辰。
“嗯。”李炘南点点头,让她躺在床上,仔细地为她盖好自己那床还带着自己气息的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他转身从柜子里抱出备用的被褥,熟练地在床边不远处铺好。
“你为什么要睡地上?”少女从床沿探出头,乌黑的发梢垂落,声音里满是不解,像只好奇的小兽打量着陌生的举动。
李炘南铺被子的动作顿了顿,回头看向她,耐心地重复着之前的解释:“因为我不能和你睡在一张床上。”
“为什么不可以?”娇娇蹙起眉头,歪着头追问,语气里藏着孩童般的困惑。
在她的认知里,床铺本就是用来睡觉的,挤一挤又有什么关系。
李炘南走到床边,半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齐平。
房间柔和的灯光落在他侧脸,映照出一种极为认真的神情。
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温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娇娇。”
他叫她的名字,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你可以不懂这些世间的人情世故,不明白男女之防。
“但是,我不能!”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最沉静的湖水,映着她的倒影。
“我不能仗着你的不懂,就装作若无其事,就……占你的便宜,就欺负你,明白吗?”
少女盯着他眼底的郑重,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幅度的动作里带着几分乖乖的顺从。
“好了,”李炘南的神色重新变得柔和,他伸手,轻轻将她探出的脑袋按回柔软的枕头里,为她掖好被角。
“睡吧。”
他熄灭了大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然后躺进了自己的地铺。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少女在充斥着令她安心气息的被窝里,很快便沉沉睡去。
而躺在地上的李炘南,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心中的波澜许久才缓缓平息。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客厅时,蕙姨已经把早餐摆上桌,煎得金黄的鸡蛋、冒着热气的米粥,还有包子,一一归置整齐。
蕙姨对着楼上方向喊了声“炘南,该起床吃饭啦”。
地铺上的李炘南率先醒来,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颈,坐起身。
昨晚他睡得并不算沉,身边多了一个人的气息,让他有点不习惯。
他看向床上,少女还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脸颊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正准备去洗漱。
床上的娇娇似乎是他的动静惊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也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她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李炘南身上,像是找到了依靠,很自然地就跟着他行动。
炘南穿着常穿的白色t恤,头发还有些凌乱。
他打开门,就看见蕙姨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嘴唇微张,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
炘南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身后跟着个小小的身影,娇娇穿着睡裙,裙子垂到膝盖,乌黑的头发随意披在肩上,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明显是一副刚起床,而且是在男性卧室里过夜后的模样。
蕙姨看看炘南,又看看娇娇,嘴角动了好几下,没说出话来。
“蕙姨,您别误会……”炘南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开口想要解释。
“误会?”蕙姨猛地回过神,声音因为极力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尖锐。
她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炘南都有些吃惊,几乎是把他“拖”到了走廊的拐角处。
蕙姨还不忘回头笑着让娇娇先下去吃饭。
她转身就压低声音,语气又急又气:“炘南!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娇娇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她跟你睡一间房?”
“蕙姨,不是你想的那样。”炘南急忙辩解,耳根又开始发烫。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蕙姨戳了戳他的胳膊,眉头拧成一团。
“昨天晚上我就觉得你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你倒好,直接把人留屋里了?”
“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人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你怎么能欺负她?”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自家好好白菜学坏了”的痛心疾首。
“我们什么都没做!”炘南感觉自己百口莫辩,脸都急红了。
“她睡床上,我打的地铺!”
“真的!我没碰她一下!”
“地铺?”蕙姨将信将疑,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眼神坦荡,语气才缓和了些,但还是皱着眉。
“就算你打了地铺,这……这也不合适啊!”
“你这孩子,平时挺明白事理的,这次怎么这么糊涂啊!”
“再说了,你既然喜欢人家,就该好好跟人家说清楚,循序渐进,哪能这么冒冒失失的?”
炘南愣了愣,没料到蕙姨会突然提“喜欢”。
刚要再说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娇娇站在后面,手里拿着个豆沙包,歪着头看他们:“炘南,蕙姨,你们在说什么呀?早饭要凉啦。”
蕙姨看着娇娇那完全不谙世事,纯净得如同白纸的眼神。
再结合她刚才那懵懂的模样和炘南的解释,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姑娘,恐怕心思格外单纯。
蕙姨立刻换上笑脸,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什么,就是跟炘南说让他多吃点,走吧,尝尝蕙姨煎的鸡蛋。”
炘南无奈地笑了笑,走到餐桌旁坐下。
娇娇把手里的豆沙包递给他,眼睛弯成月牙:“炘南,这个给你吃,甜甜的。”
他接过包子,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温温的。
抬头时,正好对上蕙姨似笑非笑的眼神,只好假装没看见。
他低头咬了口豆沙包,甜意顺着舌尖蔓延开,心里却泛起几分哭笑不得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