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站在警局大厅外的台阶上，风从北侧通道吹出来，带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他右手还握着那枚情蛊胶囊，指节发白。战术靴边缘沾着昨晚行动时留下的泥块，已经干了，一碰就往下掉碎屑。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胶囊，外壳完整，红光微弱。他没再犹豫，打开战术背心内袋，把胶囊放进去，紧挨着那卷金色卷轴。拉链合上的瞬间，右耳的银钉微微发烫，不是痛，是种熟悉的提醒。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张立国走下台阶，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胰岛素笔还在口袋里露着一角。他站到秦明旁边，没说话，先拍了下他的肩膀。
“听到了吗？”他说，“你升了。”
秦明没动，也没回头。
“专项组的事批下来了。”张立国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封面上印着市局红章，“‘三界灵异案件专项组’，直属刑侦支队，编制六人起步，经费单列。组长是你，全权负责。”
秦明接过文件，封面是冷压纹纸，摸起来有颗粒感。他翻开第一页，看到人事授权那一栏写着“由秦明自主提名组员，报备即生效”。
他扯了下左脚战术靴，一块泥巴掉在地上，砸出个小坑。
“终于能光明正大查这些案子了？”他说。
张立国笑了：“不止。上面还批了你的‘玄学装备研发’申请。预算两百万，三年周期。设备归口科技科，使用权限归你。”
秦明继续翻页。第三页提到技术支持单位：夜游神团队已签署协作备忘录，负责改装现有侦测仪器，接入新型灵力感应模块。
他记得夜游神上次来警局，背包里装着个带天线的盒子，说是能捕捉阴气波动。当时张立国还说那是玩具。
现在玩具要进装备库了。
文件最后一页，一行加粗字跳进眼里：
【跨服聊天技术支持系统——由东王公办公室直接对接，实现三界即时通讯功能】
秦明的手指停在那行字上。
他想起来了。两个月前，在体育馆案刚破的时候，东王公坐在警局天台边沿，穿着卫衣，脚踩球鞋，手机屏幕上是《原神》的登录界面。那人一边抽电子烟一边说：“等你哪天真能管事，我给你开个群聊，三界都能说话。”
他以为是玩笑。
现在这个玩笑成了一行正式批文。
他合上文件，抬头看天。天快亮了，云层裂开一道缝，灰白色光线照进来，落在他脸上。右耳银钉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阻力不小。”张立国说，“昨天开会，有人问这是刑侦还是跳大神。我说，二十七城的账本都找到了，你还觉得是迷信？”
秦明点头。
“但他们也提了个条件。”张立国声音低了些，“所有行动必须备案，证据链要完整，不能只靠你说‘鬼承认了’。”
“合理。”秦明说。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张立国把公文包夹在腋下，“所以我让技术科准备了新系统。每次使用特殊手段，自动记录时间、地点、能量波动值、语音日志。数据双备份，一份存局里，一份上传云端。”
秦明看着手里的文件。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以前他是独行的执行者，靠直觉和能力破案。现在他要建立规则，要让人信，要让体制接纳这套没人见过的执法方式。
“夜游神今天早上来了电话。”张立国说，“说愿意派两个技术人员常驻，帮我们改装监控探头，加装阴频捕捉功能。他还说，第一批设备下周就能到位。”
秦明想起那个背着仪器包、说话带电子音的男人。上次行动中，对方用无人机定位了财神团的信号源，精度比警用雷达还高。
“可以。”他说。
“我还联系了城隍爷。”张立国说，“他说愿意提供辖区内的香火流动图，配合我们划定高危区域。不过……”他顿了顿，“他说要用‘电子香’做交换。”
秦明懂了。电子香是城隍爷用来维持法力的小装置，外形像U盘，插在电脑上就能联网调用本地神力。之前都是私下给，这次要走正式流程。
“给他。”秦明说，“按月结算，每支登记编号。”
张立国看了他一眼：“你比我想得快。”
“我不想再靠偷跑程序办事了。”秦明说，“既然给了名分，就得按规矩来。”
两人往办公楼里走。走廊灯光刚亮，保洁员推着车经过，轮子有点卡，发出吱呀声。秦明路过自己办公室门口，发现门牌换了。
原来是“联防协查岗”，现在变成“三界灵异案件专项组（筹备）”。
他推门进去。桌上多了个金属托盘，里面放着新配的证件：黑色底面，烫金字样，职务栏写着“组长”。
张立国跟进来，把文件放在桌上。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他问。
“第一，选人。”秦明说，“要懂技术，能扛枪，还得不怕见鬼。”
“第二呢？”
“第二，建系统。”秦明走到窗边，拉开百叶窗。外面训练场空着，靶场边上堆着几个废弃的储物柜，“我要一个独立服务器，专门处理灵异案件数据。所有信息加密分级，访问需双重认证。”
“能做到。”张立国说。
“第三，定流程。”秦明转过身，“以后每个案子，从接报到结案，必须有标准操作手册。包括什么时候启用雷符，什么时候调用亡魂证词，怎么保存阴间证据。”
张立国点头：“我可以帮你对接法制科。”
“还有。”秦明从背心里取出手机，屏幕上有道细裂痕，“我要一个安全频道，能直接联系王灵官、土地爷、东王公这些人。不能每次都靠他们突然出现。”
张立国笑了：“你猜怎么着？‘跨服聊天技术支持’里有一条，就是专门解决这个的。系统上线后，你可以通过加密端口发起通话，对方手机会收到提示。”
秦明盯着那份文件。
他知道这不只是个通讯工具。
这是把神仙拉进现代管理体系的第一步。
人办案，神辅助，数据留痕，全程可查。
不再是野路子，不再是灰色地带。
他拿起桌上的笔，在文件空白处写下三个名字。
张立国凑过去看。
第一个是“小李”，技术科的老成员，参与过多次行动。
第二个是“夜游神团队联络人”，未写具体姓名。
第三个空着。
“留一个位置。”秦明说。
“给谁？”
“还没想好。”
张立国没再问。他看了看表：“八点四十。局长召集紧急会议，你要不要去？”
“去。”秦明把文件收进公文包，“正好把编制的事敲定。”
两人走出办公室。走廊尽头，资料室的门开着，里面有人在搬设备。一台标着“灵能探测原型机”的仪器被抬出来，连着电缆和显示屏。
秦明停下脚步。
那机器他见过。上周在体校行动时，夜游神就是用它捕捉到断运阵的能量残留。
现在它出现在警局内部。
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改变。
不仅是他个人的身份。
是整个系统的认知边界在扩展。
他摸了下右耳银钉。温度正常。
但他知道，新的任务已经开始。
他走进电梯，按下b1。
地下一层是临时指挥区，也是专项组最初的办公点。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他看见走廊另一头有个快递员模样的人走过来，手里抱着个包裹，标签朝外。
他没看清寄件人是谁。
但那个包裹的边角，缠着一圈暗红色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