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前来围观的人群也被这小娘子的大方给微微惊到,纷纷鼓掌贺了起来。
随着鞭炮声响起,红绸应声而落,“半日闲”三个俊秀中透着风骨的大字在阳光下灼灼耀眼。
石见溪见到后,眼眸瞬间更亮了几分,饱含笑意地看向林其姝。
铺内众人早已做好营业准备,客人涌进,他们有条不紊地引人入座,点单制作再送到桌上。
就在店内人声渐沸之时,街角缓缓驶来一辆用料讲究的马车。
车停稳后,两名侍女先行下车,随即,一位身着浅桃色素罗襦裙、发髻精致的少女款步而下。
年纪虽小,通身的气度却让人无法忽视,来人正是樊书竹。
林其姝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见樊书竹来了赶忙迎了出去。
她抬头看了眼簇新的牌匾,唇角微弯,对上快步迎出的林其姝,浅笑道,“林姐姐开店,我怎能不来凑个热闹?”声音清朗,并无一般贵女的娇矜。
在林其姝的亲自引路下,她径直上了二楼那间视野最好的雅间。
樊书竹小手一挥,便将铺子里着重推出的几样新品全部点了一遍。
不仅自己在这里要吃,还要了七八份说要打包带回家中给爹娘和阿兄们吃。
有了前期预热和活动的吸引,铺子里,此刻已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王秀兰和赵初荷在柜台后忙得脚不点地,收钱、打包,应答着顾客的询问,面上还带着热情又不过分的笑容。
余庆余年兄妹俩则是在桌椅间灵巧穿梭,为客人送上饮品点心,声音清脆地介绍着各色招牌,态度热情又不过分殷切,分寸拿捏得极好。
林其煦和石见溪带着南山书院的几名同窗也在二楼的雅间坐下。
林其煦自觉地补位,帮着跑上跑下地招呼着。
半日闲里的不少吃食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新颖,加之味道不错,铺子里顿时就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直到夕阳西斜,暮色渐起,送走最后几位依依不舍的客人。
林其姝和铺子里的几人虽已累得筋疲力尽,但看着那装满铜钱和碎银子的钱箱,都知道这第一步,总算是稳稳地踏出去了。
石见溪见铺子里忙,今日并未多在半日闲里逗留。
招待完同窗,帮着宣传了一番半日闲后,石见溪便回了严府。
严府府邸不算豪奢,却自有一股清雅气度。
白墙灰瓦,门楣上悬着素匾,是严向熹亲手所书“一隅草堂”四字,笔力遒劲。
守门的老王头见是石见溪回来,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郎君回来了,老爷正在书房呢。”
石见溪点头致意,穿过栽种着翠竹的庭院,放轻脚步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隐约能闻到墨香和淡淡的茶香,他左手拎着林其姝送的那罐玉芽春,右手轻轻叩门。
“进来。”里面传来严向熹沉稳平和的声音。
石见溪推门而入。
书房内,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式线装书。
严向熹正坐在临窗的大书案后,手持毛笔,批阅着书院的课业。
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深邃,穿着半旧的藏蓝色直裰,头上只简单束着方巾,周身却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儒雅气度。
“父亲。”石见溪恭敬地行礼。
严向熹抬起头,见到是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放下笔,“不是说今日与同窗有约,怎的回来得这么早?”
石见溪走到书案前,并未立刻说明来意,而是先把玉芽春打开,“孩儿得了一罐好茶,迫不及待地想送给父亲品鉴一二。”
“哦?”严向熹眼睛含着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石见溪熟练地温盏,掷茶,接着提起旁边小火炉上坐着的小铜壶,往里头注水。
严向熹有些惊奇,“此茶竟是直接冲泡即可?”
石见溪将第一遍的茶汤倒去,又注入第二道水,这才递给严向熹。
“父亲,您尝尝。”
此时玉芽春清锐的香气已经直钻严向熹的鼻尖,他端起茶盏,先是细细嗅闻了一番茶香,紧接着看到这碧绿澄澈的茶汤,此时心中已有五分喜爱。
他缓缓吹了口气,轻啜了一小口茶汤。
香醇清爽的口感一下就抓住了严向熹的舌头,不禁赞道,“好!好茶!这茶倒是别致,不知道是用何法所制!”
石见溪见他喜欢,也笑了起来,接着缓声道,“父亲,今日回来,是有一事想恳请父亲相助。”
“嗯?”严向熹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示意他继续说。
“您现在所喝的茶叫玉芽春,是我去年在邗江县游历时结识的一位姓林的友人自制的炒青茶。”
石见溪语气恳切,耳后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红晕。
“如今他们姐弟三人已在都城安顿下来,她家二弟正是去岁入学咱们书院的林其煦。
眼下他们要为家中老幺林其安寻访合适的学塾。
安哥儿年纪虽小,但由其兄长自幼启蒙,听说《论语》、《孟子》都已开读,根基颇为扎实,心性也纯良。
我那位…友人一向对两位幼弟的学业很是看重,我在邗江时受了他们不少关照,所以也想着帮他们一把。”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严向熹的神色,见其并无不悦,才继续道,“孩儿想着,崇文学塾的王世伯,学问渊博,教导蒙童最有章法。
不知……不知父亲能否修书一封,向王世伯引荐一二?
也好让这孩子有接受正规教导的机会。”
石见溪说完便微微垂首,等待回应。
严向熹笑眯眯地又慢慢呷了一口茶,“你那位友人是那位姓林的小娘子吧,她将林其煦教养得很好。”
石见溪没料到严向熹竟然已经有所了解,面色微红地点了点头。
“林家姐弟,不易。那林家小娘子,以一己之力支撑家业,供养兄弟读书,有胆识,亦有情义。
林其煦在书院,勤勉踏实,是可造之材。”
他目光落在石见溪身上,语气带了两分慎重,“你与林家交往,可知其家风如何?
那孩子果真如你所说,有向学之心,而非因其姐其兄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