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日子忙着布海城四大家的局，又是盯秦家股价，又是对接池阮两家的收购，这件事被我压在待办里，后来就忘了上报。”程砚舟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紧紧攥着披肩的边角，“花小姐第一次去是送礼品，给封明远先生带了最新款的游戏主机，还给封老夫人准备了手工芝麻酥和暖手宝；”
“后来又去了两次，每次都待不到半小时，说是陪封明远先生打游戏，其实一直在旁敲侧击问老夫人的喜好。”
轮椅上的封景辰僵住了，胸口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钝痛，却远不及心口的酸涩来得汹涌。
她想起花青墨那天在医院说“外婆不喜欢我，我就努力让她喜欢我”，想起自己还以为墨墨只是随口一提，想起她被封老夫人冷待后依旧放下礼品的从容，原来那些她没放在心上的细节，全是墨墨为她做的铺垫。
“我知道了。”封景辰抬手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忽然想起被邢军软禁在城郊洋房的方知鸢，墨墨明明查到了方知鸢的行踪，却没有立刻动手，只是让人“喂水喂饭盯着”，既不伤害也不放走。
从前她以为墨墨是在等合适的时机，可现在突然懂了，墨墨是在替她“了断”。
方知鸢是封家旧怨的根，是曾伤害过她的人，墨墨最是擅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所以才悄悄把人扣着，用方知鸢曾经对待自己的方式一笔一笔的返还给她，等她彻底放下封家的包袱，再亲手做决定。
舞台侧幕的光落在封景辰脸上，她望着宴会厅里正与张导谈笑风生的花青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指尖在手机上轻轻敲下一行字发给邢军：【看好方知鸢，别让她死了。】
发送成功的瞬间，远处传来记者们的欢呼。
花青墨刚接过花瑜琛递来的“花氏文创执行总裁”聘书，闪光灯亮成一片，将她的身影衬得愈发耀眼。
封景辰靠着轮椅背，静静看着那抹耀眼的光。
傍晚六点的市中心医院VIp病房，总比别处多了几分烟火气。
花青墨推开门时，肩上还搭着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手里拎着沉甸甸的黑色公文包，高跟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的声响刚落，就被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混着百合香的气息包裹。
她随手将大衣扔在沙发上，公文包“咚”地放在床头柜，里面的剧本和文件夹露出一角。
《霓虹迷踪》的剧本还夹着荧光笔标注的痕迹，青砚文化的Ip合作方案上印着密密麻麻的修改意见。
“又把工作带过来了？”封景辰靠在床头，刚输完液的左手还缠着浅蓝胶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上两人的合照。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黑色丝绒病号服上投下条状光影，衬得脸色比前几日好了些，却仍藏着未褪的苍白。
花青墨没接话，先俯身凑过去，鼻尖轻轻碰了碰封景辰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
“给你带了城南老字号的冰糖炖雪梨，放保温桶里还热着。”她一边说一边打开公文包，掏出保温桶的同时，笔记本电脑也“啪”地放在折叠桌上。
键盘声很快在病房里响起，与输液架上“滴答”的声响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封景辰侧头看着她，视线掠过她紧蹙的眉头、飞快敲击的指尖，还有桌角那杯早已凉透的美式咖啡，这是她今天喝的第三杯了。
“别熬太晚，”封景辰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青砚的项目不急在这一时，你要是累垮了，谁来当我的‘金牌投资人’？”
花青墨的指尖顿了顿，回头冲她笑了笑，眼底却有掩不住的红血丝，“就剩最后一个合作细节没敲定，搞定就睡。”
她拿起桌上的剧本，指腹划过“女二加戏挤占主线”的批注，语气带着点吐槽，“张导今天差点跟投资方吵起来，对方非要塞新人当女二，还说要么加戏要么撤资，气得张导摔了剧本。”
封景辰没立刻接话，指尖在手机上翻出夜猫传媒过往的影视投资案例，慢悠悠道，“之前夜猫投《十二》时，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投资方想塞关系户，我们最后是把原剧本里的支线角色改写成单元女主，既给了投资方面子，又没动主线。”
她抬眼看向花青墨，语气自然得像在聊家常，“你说要是把《霓虹迷踪》里的女二改成‘江湖百晓生’的角色，专门负责串联支线剧情，会不会反而让故事更立体？”
花青墨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了几行字，“对哦！这样既不用删女主戏份，还能丰富世界观！我明天就跟张导和投资方提！”
她转头看向封景辰，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我家封总果然是商业鬼才！”
封景辰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是她摸索出的门道，对付要强的花青墨，直接说教只会让她抵触，借着“分享经验”的由头提点，反而事半功倍。
这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成了常态。
花青墨常常带着一身寒气来，公文包里永远装着剧本、合同和没喝完的咖啡；
她会趴在床边跟封景辰讲拍夜戏时遇到的趣事。
群演大哥把“暗器”扔成了纸飞机，也会吐槽难缠的品牌方，要求代言视频里必须出现十次产品logo，连台词都要改得生硬。
封景辰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或是聊起封氏早年的公关危机，或是说起封氏集团的品牌合作技巧，句句都踩在花青墨的困惑点上，却从没有“教你做事”的压迫感。
有一次，花青墨对着青砚文化的年度预算表愁眉不展。
文创产品的生产成本比预期高了15%，要是涨价会影响销量，不涨价又没利润。
她对着电脑算到深夜，指尖把计算器按得噼啪响，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却始终没开口问封景辰。
封景辰看在眼里，第二天一早就给程砚舟打了电话。
半小时后，程砚舟拎着封氏的成本核算报告进来，一脸“困惑”地站在床边，“boss，封氏旗下的印刷厂报上来的成本表有点问题，比去年高了不少，您看是不是原材料那边溢价了？我记得青砚文化也在跟他们合作，要不问问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