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街的死寂,被疯狗强狰狞的狂笑和秀娘绝望的呜咽撕得粉碎。
刺骨的冰冷,钻入每一个旁观者的骨髓。
街对面茶馆二层雅间那扇虚掩的窗后,李星辰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冰锥,穿透缝隙,牢牢锁死在街心那令人发指的一幕。
他进北平城,本是为了实地勘察日军城防部署、物资囤积点以及伪军的布防情况,为可能到来的最终决战做最精细的准备。却不想,踏入这南城不过一刻钟,就亲眼目睹了这活生生的人间惨剧。
他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有眼底最深处,那簇冰冷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炽烈。
楼下,疯狗强见秀娘只是流泪颤抖,咬紧牙关不语,那副我见犹怜却又宁死不屈的模样,反而更激起了他变态的施虐欲。
他揪着秀娘头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迫使她仰起的脸更加扭曲,另一只肮脏油腻的手,则彻底撕下了伪装,狞笑着,径直朝秀娘苍白却难掩清秀的脸颊摸去。
“小娘皮,还挺倔?不让皇军开心,那就让本大爷我先开心开心……瞧瞧这脸蛋儿,滑不滑溜……”他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黄黑色的指甲几乎要触碰到秀娘吹弹可破的肌肤。
“啊!不要!放开我!”秀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拼命扭动着头,试图躲开那只魔爪,泪水混合着屈辱,汹涌而出。她的挣扎在疯狗强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如此徒劳和微弱。
这一幕,让旁边那两个看戏的日本兵更加兴奋了。其中一个矮胖的军曹,咧着满口黄牙,用生硬古怪的中文怪叫道:“花姑娘!大大的好!赵桑(疯狗强姓赵),快快的!你的,先尝尝鲜!哈哈哈!”
他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仿佛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游戏。
另一个瘦高的日本兵,似乎觉得还不够刺激,竟然“哗啦”一声,解下了腰间的牛皮武装带,在空中“啪!啪!”地甩动起来,发出清脆而慑人的响声。
他挥舞着皮带,凶神恶煞地转向四周那些敢怒不敢言、死死低着头的摊贩和零星行人,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威胁道:“看什么看?啊?想死吗?死啦死啦滴!”
皮带抽在空气中,发出的爆鸣,如同鞭挞在每个人的心上,让原本就压抑的恐惧感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人群一阵骚动,下意识地又往后退缩了几步,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壁里。
疯狗强得到主子的“鼓励”,更加肆无忌惮。他那只摸向秀娘脸颊的手,眼看就要得逞……
“强爷!使不得啊!她还是个孩子啊!”突然,一个苍老、颤抖却带着一丝勇气的声音响起。是旁边卖菜的老汉。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佝偻着身子,壮着胆子哀求道,“您行行好,高抬贵手,这……,我们再凑钱……”
“老不死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疯狗强的好事被打断,勃然大怒,猛地扭头,眼神凶狠地瞪向老汉。
他甚至没等老汉把话说完,就对着身后两个跟班一挥手:“妈的!给脸不要脸!把这老杂毛的摊子给我砸了!让他多管闲事!”
“是!强哥!”两个地痞模样的跟班早就跃跃欲试,闻令立刻如狼似虎地扑向老汉那简陋的菜摊。
箩筐被踹翻,鲜嫩的蔬菜被他们用脚疯狂地践踏、踩烂,萝卜白菜碎了一地,汁水横流。
“哎呀!我的菜!我的生计啊!”老汉心疼得直跺脚,下意识地扑上去想护住那些赖以生存的蔬菜,“你们不能这样啊!强盗!土匪!”
“去尼玛的!”一个地痞狞笑一声,抡起手中用来挑箩筐的硬木扁担,朝着扑上来的老汉的头顶,恶狠狠地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扁担结实实地砸在老汉的太阳穴附近!老汉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干瘦的身体就像一截被砍倒的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缕刺目的鲜血,瞬间从他花白的头发间汩汩涌出,迅速在青石板上漫延开一小滩殷红。老汉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还圆睁着,残留着最后的惊恐与不甘。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血腥味,浓重而甜腥的血腥味,猛地弥漫开来,与地上被打碎的豆腐散发出的淡淡豆腥气、被踩烂的蔬菜的泥土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残酷、令人胃部翻江倒海的刺激。
这味道钻入每个人的鼻腔,也钻入了雅间里李星辰的鼻腔。
“啊——!杀人啦!”人群中,不知哪个女人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但这尖叫很快又被更大的恐惧压了下去,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疯狗强瞥了一眼地上不知死活的老汉,啐了一口唾沫:“呸!不自量力的老东西!”
他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注意力立刻又回到了手中的秀娘身上。老汉的鲜血,非但没有让他有丝毫收敛,反而似乎更加刺激了他的兽性。
他摸向秀娘脸颊的手,终于实实在在地摸了上去,用粗糙的指肚猥琐地摩擦着。
“嘿嘿,现在清静了……小美人儿……”他的笑声更加得意和张狂。
秀娘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老汉,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巨大的恐惧和屈辱终于冲垮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不再挣扎,眼神变得空洞,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软了下去,只剩下本能的、细微的发抖。这种彻底的绝望和认命,似乎更满足了施暴者的变态心理。
那个甩皮带的日本兵哈哈大笑,甚至用皮带指着秀娘,对疯狗强喊道:“赵桑!好样的!花姑娘,吓傻啦!你的,大大的厉害!”
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寻常欺压的范畴,而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毫无人性的恶。
它将侵略者的野蛮、汉奸的奴性,赤果果地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施暴者以他人的痛苦为乐,视人命如草芥,将最基本的道德和人性践踏在脚下。
茶馆雅间内,李星辰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的怒火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冷静、近乎绝对零度的森寒杀意。
他轻轻关上了那扇窗缝,隔绝了楼下令人窒息的场景。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每一个细节,每一张面孔,每一种声音,都已经如同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李星辰转身,对一直沉默站在身后阴影里,化装成商人模样的特战大队长王强低声道:“看清楚了吗?”
王强铁青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牙关紧咬,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畜生!那个疯狗强,是南城一霸,伪警察局的小队长,我们认得他。”
李星辰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旁边那两个鬼子,是驻守附近钟楼的日军宪兵分队的人,军衔不高,但嚣张惯了。”
“司令,动手吧!我带人下去,一分钟之内,清理干净!”王强眼中凶光闪烁,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