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古魂“幽”消散的谷地,厉惊寒将速度提升至极限,身形在昏黄的风沙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指西北方向的陨星峡谷。
越是靠近峡谷,周遭的环境便越发显得异常。地面的色泽从昏黄逐渐转向一种暗沉的黑褐,仿佛被某种力量长久浸染。空气中弥漫的死寂之气不再仅仅是荒芜,更掺杂进了一种令人神魂不适的、粘稠而阴冷的污秽感。连那些适应了荒原环境的毒蝎硬蜥,也在此地绝迹,仿佛本能地畏惧着什么。
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自然形成的坑洞,如同被陨石撞击,但坑洞边缘却残留着扭曲的、仿佛被腐蚀过的痕迹,以及一丝丝极其淡薄、却与“影子”同源而又更加深邃的黑暗气息。
厉惊寒体内那生死太极自主加速运转,太初冥气变得异常活跃,将侵蚀而来的污秽感不断吞噬、炼化,但她也敏锐地察觉到,炼化这些污秽气息比炼化纯粹的死寂之力要艰难数倍,且会对她的心神产生一丝微弱的干扰。掌心处,那枚“幽”留下的星辰印记,也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悸动,仿佛在示警。
三日后,一片巨大无比、仿佛将整个荒原生生撕裂的峡谷裂缝,如同大地的伤疤,横亘在厉惊寒眼前。
这峡谷深不见底,两侧岩壁陡峭如刀削,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岩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从中不断渗出缕缕灰黑色的雾气,带着浓郁的污秽与堕落气息。峡谷上方,空间扭曲,形成了一片永久的、色彩斑斓却充满剧毒的能量乱流带,阻隔着任何试图从上方飞越的可能。
这里,便是陨星峡谷。仅仅是站在边缘,那扑面而来的污秽与压迫感,就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心神失守。
厉惊寒立于峡谷边缘,狂风卷起她的衣袍,猎猎作响。她能感觉到,掌心那星辰印记的悸动变得更加清晰,明确地指向峡谷深处某个方位。
没有犹豫,她纵身一跃,如同流星坠地,直落峡谷深处。
下坠的过程中,那污秽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钻入她的毛孔,侵蚀她的神魂。厉惊寒周身灰蒙蒙的冥气自然流转,化作一道屏障,将绝大多数污秽隔绝在外,但依旧有丝丝缕缕极其顽固的气息穿透屏障,带来一种冰寒刺骨、仿佛能污染道基的诡异感觉。
她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持续运转生死太极,将这些侵入的污秽之力强行磨灭。
足足下坠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脚下才传来实地感。谷底的光线极其昏暗,唯有岩壁上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苔藓,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空气潮湿而冰冷,弥漫着浓重的腐朽与硫磺混合的气味。
谷底的地面并不平坦,布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巨石与深不见底的裂隙。一些区域散落着巨大的、早已失去所有灵性的星辰碎片,它们表面坑坑洼洼,仿佛被某种力量啃噬过。这里显然曾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惨烈大战。
厉惊寒根据掌心星辰印记的指引,在复杂崎岖的谷底快速穿行。她尽量避开那些散发着浓郁污秽气息的裂隙与洞穴,但整个峡谷都仿佛被那种力量渗透,避无可避。
沿途,她看到了一些被污秽彻底侵蚀、化作行尸走肉般的扭曲生物,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发出无意义的嘶嚎,感受到生人气息便会疯狂扑来。厉惊寒没有纠缠,或是凭借身法轻易避开,或是直接一道凝练的冥气将其彻底净化。
随着不断深入,星辰印记的指引越发清晰、急促。同时,那股令人心悸的污秽之源,也仿佛近在咫尺。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骨骼堆积而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圆形谷地,谷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白玉般石材构筑而成的、虽然残破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宏伟的圆形高台——观星台。
高台共有九层,每一层都刻满了玄奥的星辰运行轨迹与古老符文。然而,此刻这些符文大多已经黯淡、破损,整个高台更是被一种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暗红色污秽物质所覆盖、缠绕!
这些暗红物质如同血管般在高台表面搏动,不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堕落气息与精神污染。它们仿佛拥有生命,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侵蚀、消化着这座古老的观星台。
而在观星台的最顶端,那本该放置主镜的位置,一点微弱的、不屈的银色星辉,正透过厚厚的暗红污秽,顽强地闪烁着!那星辉与厉惊寒掌心的印记产生强烈的共鸣!
观星镜碎片!它就在那里,正在被那暗红污秽吞噬、污染!
厉惊寒目光一凝,正欲上前——
“咕噜……咕噜……”
一阵仿佛泥沼冒泡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自观星台底部传来。
紧接着,那覆盖着高台的暗红污秽物质猛地剧烈翻涌起来,如同沸腾的血液!无数张扭曲、痛苦、充满了极致怨毒与饥饿感的面孔,自那污秽中浮现、挣扎、嘶嚎!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影子”都要庞大、都要混乱、都要邪恶的意志,如同苏醒的凶兽,瞬间锁定了厉惊寒!
“血……肉……魂……格……”
“更多……更多……”
“融入……永恒……污秽……”
混乱、贪婪、充满了吞噬一切意味的精神低语,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狠狠刺向厉惊寒的识海!
这并非单纯的“噬界之暗”的力量,而是某种更加古老、更加诡异、连初代守墓人都曾感到棘手的“污秽”!
厉惊寒眼中厉色一闪,太初冥气轰然爆发,在周身形成熊熊燃烧的幽暗火焰,将那无形的精神冲击抵御在外。她能感觉到,这污秽之源的强大,远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其力量层次,恐怕已然达到了化神中期甚至后期!
而且,它似乎对“守墓”之力,有着一种异乎寻常的……渴望与敌意!
“吼——!!!”
伴随着一声仿佛无数生灵哀嚎汇聚而成的咆哮,那观星台下的暗红污秽猛地冲天而起,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由无数痛苦面孔与扭曲肢体构成的巨掌,带着湮灭灵魂、污染万物的恐怖气息,朝着厉惊寒当头拍下!
巨掌未至,那纯粹的恶意与污秽已让厉惊寒周身的冥火剧烈摇曳,脚下的地面开始软化、腐烂!
危机,瞬间降临!
厉惊寒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到了极致。她并未立刻引动“归寂”,而是双手结印,体内那融合了生之匙命核的生死太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
“生与死,轮转不休!”
“污秽外道,安敢侵染此间清净!”
“冥域——生死轮转印!”
她双掌猛地向前推出!一个巨大的、一半翠绿生机盎然、一半灰暗死寂归墟的太极轮盘凭空显现,悍然迎向那拍下的污秽巨掌!
这一次,她要先以自身之力,掂量掂量这所谓“污秽”,究竟有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