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施在远浑身无力地从招待所的房间地上爬起来，脑子都懵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直到好一会，他才渐渐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施英花了点钱拜托国营饭店的伙计把施在远扛回招待所，自己则是控制着施微，慢吞吞把人弄回去。
醉鬼的力量是常人不能想象的，施英拖着施微吃大苦头了，那扶着施在远的人也吃了不少苦。
谁能想到，醉鬼施微能忽悠得施在远在大街上喊她爹啊，简直是倒反天罡，还不如刚刚的结拜呢。
施在远回忆起这不堪的一幕，顿时脸更黑了，暗自发誓以后再喝酒，他就是施微儿子。
这么发誓似乎也不对，昨晚上，他真让那小兔崽子占便宜了。
他感到面上无光，听到外面的动静身体有些僵硬，也不敢开门出去。
外头就是那两个小混账，到时候他出去，肯定会被狠狠嘲笑的。
施微这个死丫头哪怕是喝醉酒了，也不会在任何方面吃亏啊。
施在远愤愤捶了下床板，对于亲爹坐牢的事情也显得不那么在意的，酒真害人啊！
早点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赶紧回去，别跟那两丫头再多接触了。
施在远真想脚底抹油直接跑路啊。
可惜，他的打算落空了，因为施微她们来敲门了。
今天不但施在远要去公安局，施微她们身为当事人也身为受害者更是施兴昌的孙女，所以，依旧要去。
三个人神情都很萎靡，毕竟昨晚两个人发疯一个人擦屁股，谁都不好受。
公安局里，看到三个人垂头丧气黑眼圈很重的样子，所有人都不禁感叹道，哪怕是施兴昌这么坏的长辈，差点害死孙女，这些小辈依旧会因为他而担心得睡不好觉。
这......算是愚孝吧？
在公安同志们莫名其妙的劝慰下，三人缓缓地恢复了点精气神。
而这点变化在那些正安慰他们的人眼里，都觉得是自己的安危起效果了。
其实，只是酒后症状减轻了而已。
施在远带着两个死丫头去看了他亲爹，此时的施兴昌早已没了那作威作福的嚣张态度，自从听说自己也要被下放去劳改，他就一直没怎么睡过好觉。
那劳改农场可不是一般人吃得消的，以前他大哥有个年轻力壮的儿子被抓走下放，还不到一年就死在了那里。
可以见得那边的条件有多艰苦。
他都60岁了啊，本来就活不了多少年了，真要去了那里，别说一年了，可能三个月他就要死了。
他来找老二是享福的，不是去劳改的。
当初施安被下放的时候，这老头还在外头看热闹，在家里说风凉话，现在轮到他自己了，施兴昌根本接受不了。
看到施在远来看他，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就差跪下来求他找关系把自己弄出去了。
如果面前的是儿子，不管有没有用施在远肯定尽心尽力找关系，可面前的是从小就对他不好的爹，这么多年下来，施在远对他的感情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
别说找关系把人弄出来，他恨不能托关系多关他几年。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明说，所以施在远也只是表面为难，并不答应。
两父子其实并没有很多话要说，反而施微跃跃欲试。
施在远就把探望的剩余时间都让给了施微说话。
结果这死丫头第一句话就让他呛到了。
她问：“爷爷，你这么多年对我爸和我们这么不好，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爸不是你儿子，我三叔也不是你儿子，只有我大伯是你儿子？”
施兴昌也没想到这丫头能把这个话搬到明面上来说，这让他怎么回答，承认的话也没好处啊，说不定老二更不会帮他了。
所以，施兴昌摇头否认：“胡说八道，你奶奶不可能给我戴绿帽子。”
施在远在旁边突然补了一句：“爸，你不用瞒着我，这事我在当兵之前就知道了。”
施兴昌瞪大了眼睛，他瞒了这么多年，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知道。
施在远：“当年我妈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私底下跟李五叔聊天，我听到过。”
施兴昌脸色涨红，“玩笑话怎么能当真，你就是我儿子，一辈子都是我儿子！”
施微还要说什么，结果探望室突然来了一位同志告诉他们，外面来了个老婶子，也要见施兴昌。
施在远立刻就知道了，估计他妈来了。
他在赶来之前给大队发了电报，让大队长帮忙通知一下他母亲，如果他母亲愿意，可以过来跟施兴昌见一面。
施微跟这个奶奶不太亲，但是原主比较熟，记忆里全是对方的辱骂声以及虐打她的样子。
反正，也不是个好东西。
既然是最后一面，那......施微咬了咬牙，干脆把他们脸皮都扯下来得了。
很快，一个头发半白的老婆子，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就进来了。
一进来，她就推开了施微，自己坐在了老头子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周春花眼里没有心疼也没有担心，一双小小的吊梢眼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施兴昌。
施兴昌被看得不自在，习惯性地骂起她来。
被骂了好一会，周春花突然开口了，“老头子，我来这里，是想让你做个明白人，你这一去，也不知道能坚持活多久，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一声......”
施微兴奋起来，什么意思，她还没挑拨呢，周春花是要干什么？以前的她看起来对施兴昌百依百顺，什么都听他的，可今天她一进来，施微就觉得她整个人都跟以前不太一样。
哪怕依旧是不起眼的老太婆，不怎么打理自己，显得有些刻薄的样子，可这次的刻薄对准的不是他们。
果不其然，周春花下一句就放了个大炸弹：“老大不是你儿子，是你大哥的。”
施兴昌急的站起来就要扇死这个口出狂言的老太婆，结果刚有动作就被后面监看他的公安同志按下去了，他只能憋屈地坐着，狠狠瞪着周春花，“你说什么？”
周春花笑得畅快：“当初我就知道你是个畜生，要不是你强了我，我能跟你？我给你生的孩子，我每个都觉得恶心，所以老大一出生我就跟你大哥的儿子换了。你大哥也是个不着调了，我还以为当他的儿子根本长不大呢，结果没想打他反而是长大后才死的。”
她大笑起来，“施兴昌，你大哥的儿子当初被下放，你不是也去看热闹了，哈哈哈，那才是你亲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