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许老头清明节回的老宅,直到十一假期才回来。
他这一走就是半年,又没有电话,子女们都忙着生计,也没人有空去找他。好在他自己清楚这些,每个月都会打一个电话到杜念青这里报平安,再顺带问问家里的情况!
原以为他这一走,顶多住一个星期,哪知住这么久,可把许老二愁死了,不是别的,主要是牛没有人看管。
老三天天到处安电线杆,不着家,许老五也是跟着老三一道,到处投放电线杆。五弟妹拖着两个孩子,许老太以前放牛被牛顶过,压根不敢放牛。孩子们都要上学,扒拉来,扒拉去,最终放牛这个事情还是交给了榛子和旺宝。
榛子每天四五点就起来放牛,等牛放饱下山了,才背着书包踩着点赶到学校去上学。晚上就安排旺宝放学后去放牛。
二嫂很是不满,凭啥牛就他家管,别家都不管,牛是公共的,又不是她一家的。许老二也很无奈,但又不能不管,只能期待着许老头能早日回来。
许老二想好了,等他爹回来,和他爹商量一下,要么干脆把牛给卖了吧!他和老三都不想种田地,也没空种,老四已经不管田地了,剩下的老五老六也是没空管田地的。
许老头这边也是着急的很,扫完墓,他和老宅的人说,想留下来小住一段时间。可是老宅早没有他的房子了,他家之前的院子,早已分配了新的主人的。
好在新的主人只是住了正房,偏房没住人,全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许老头先是住在族长家,也就是他三叔的堂弟家。
开始几天,堂弟一家对他还很热情和客气,但住了一周,还不见他走,就有点脸色不好看了。这一周,许老头也没闲着,天天和堂弟聊天,回忆一些小时候在一起的事情,话里话外的都是对曾经的怀念。
这倒不是许老头装的,而是真的想起了很多小时候在老宅这边的快乐时光。许族长也听出来了,许老头这是想搬回来。可是许老头家的一切,早都被族人给瓜分了。
当年,兵荒马乱的,许老头的爹失联了好久,大家都以为许老头的爹死在外面了,于是就联手,想把许老头的娘卖出去,霸占他家的家产。好在许老头的娘,提前得知了消息,就带着孩子们出逃了。
等许老头的爹回来时,正赶上兵荒马乱的,压根找不到许老头他们,就这样找了两三年,毫无所获,再加上身体毛病,没几年就这样的去世了。
待许老头的爹一去世,名下的所有房产、店铺、田地等等,全都被族人重新分配了。
商人多重利,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是真的。许老头的爹是家族长子,手握整个家族的经济命脉,但是却心太软,注定压不住下面的弟弟妹妹们的。如同电视剧里演的那般,他家被弄成这样,也是迟早的,何况当年历史问题,人心动荡,更没有人情可言。
多年以后,许老头带着一众子女回来时,整个许家老宅,都没有人欢迎他们的,那会儿族长是许老头二叔家的孩子。不像现在,当家作主的是三叔家的堂弟,因着小时候和许老头总在一起玩,到底有几分情谊,所以每次待许老头回来扫墓时,都会安排一桌饭菜,热情款待。
许老头的堂弟说不出要赶许老头走的话,毕竟都是六十几岁的人了,见一面就少一面,但这样总在他家住着也不是一个事儿啊!
于是许族长就说道:“物是人非啊,当年的事情,说到底,我那会儿也还是个孩子,压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等我理事时,族里说你们这一支子已经没人了,所以该分的就都分了。时隔这么多年,早已定性,你就算想回来,也没了你的位置了。”
许老头点点头,说道:“确实,物是人非啊!我家儿子们也都在那边成家立业了,就算我想回来这边,他们也都不肯。何况娘和大哥、小妹也都埋在那边,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但是爹在这边,我也得每年都要回来看望爹,我的子孙后代也是要一直回来扫墓祭奠的。”
许族长点点头:“是这样的!老的都死完了,就是我,还能有几年好活,所以,你也别那么执念了,在那边好好生活,每年回来祭奠一下大伯,就可以了!”
“可是,我年纪大了,就像你说的,看一眼,就少一眼,回来一趟,就想小住几天。以往是我的儿女任务没完成,每次过来都是匆匆忙忙扫完墓就得走。现在,我的任务也都完成了,就想歇歇,回老宅住住,陪你说说话。可我老这样住在你这里也不是事儿啊,你说是吧?”
许族长听出来了,许老头这是惦记他的老宅,于是叹口气道:“那房子早就易主了,就算我现在是族长,也没权利把那房子再要回来给你的。你要想小住几日,就在我这里暂住吧!”
许老头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哪能叫你为难。只是我看我家那院子的偏房也没住人,都是堆放的一些杂物。我就想着既然如此,能不能把那三间偏房分给我住。
你放心,我只是借住,绝对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我的子女都是正要挣钱的时候,每年过来扫墓好就会走的,也没空过来住。这个偏房我是要着我自己住的,我想趁着自己现在身体还可以,每年过来扫墓时,顺带小住一段时间,像现在这样,老是住在你家,不也是给你添麻烦么?”
许族长听许老头这样说,就放心不少。他自己心里清楚,是家里的上一辈做事情不够光彩,霸占了许老头的一切,但知道归知道,他也确实是没能力再把之前分过的东西再给要回来。现在听许老头的意思,只是想要那三间偏房暂住,且还是短住。
许族长说道:“那我稍后去问问,看看人家可愿意。不过,我可先给你说清楚,你只能住住,可别想着要回去啊!”
“哎呀!放心吧!我要回去干啥呢,就三间偏房,我的儿子那么多,还不够分的,而且他们的媳妇都是那边的,没有人会愿意过来这里住的。就是我自己,死了也是得埋在那边的。我正是因为这样,才想着,趁现在还能跑,有空回来短住一下。别人不懂我的这种心情,你还不懂么,于我而言,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许族长拍拍许老头的肩膀:“哎,我懂!你只要没别的想法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