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杜站长夫妻回到南京那边后,焦娃子和停停也都在外面上学住宿,许文雨改做门卫后,非休息日也都是住在砖厂值班,院子就变得冷冷清清了。
例如现在,就是杜念青和朱婶娘两人在家,辉儿也是放学回来吃个饭,就又去学校了。
朱婶娘很是不适应这种冷清,一安静下来,就会坐着发呆,一发呆就又会想起自己早逝的丈夫和儿子,整个人又变得阴郁了起来。经常性的,杜念青喊她好几声,她才会回过神来。刚开始,杜念青还没察觉,后面发现朱婶娘变的话少了,经常性的发呆,就觉得不对劲了。
赶紧带着朱婶娘去医院,找老朱家的医生帮忙给看看。各种检查下来,发现身体没有任何毛病,多半是心理出了问题,根源就是胡思乱想。
杜念青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搀扶着朱婶娘,边走边说道:“都说我是劳碌命,我看你啊,比我还闲不住!你说说,之前那么多人吃饭,你每天光烧饭就不得了,现在事情少了,你反倒不自在了,还能闲出病来?”
“可不是么,就是贱命呢!那以前,虽说顿顿烧饭累得很,但是累的有劲儿啊,热热闹闹的,现在么,没那么多人吃饭,天天烧的也没劲儿了。可不就是享不了福呗!”
杜念青很能共情此刻的朱婶娘,想当年,她一个人在山上时,也是经常的闲坐发呆,胡思乱想,想的全是过去发生的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原本以为干了一辈子,老了就过两天闲日子,哪知道,就不是那享福的命,闲下来光胡思乱想去了。后面养了一群羊,又喂一些鸡鸭鹅,还搞了一头猪养着,天天忙忙碌碌的,感觉人都有精气神了。
起床就忙,累了就睡,既不失眠,也没功夫想七想八的,整个人都变得充实起来了。
“得了,明天起,你就跟着我一道去村里送货去,省的你一个人天天在家里,憋出个好歹来!”
“那我跟着你一道走了,家里怎么办?中午辉儿还得回来吃饭呢!我没事儿,你忙你的去,等放假了,孩子们都回来了,就又热闹了。我只是这几天想起了我家老头子和儿子,心里不大舒服。”
杜念青一听,也是,都走了,家里没人也不行,何况辉儿中午和晚上都得回来吃饭。
两人走到家里时,许老二和二嫂在院子里,正收拾要送到市里去的药材。
二嫂看见杜念青和朱婶娘从外面进来,问道:“大清早的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害的我来了之后发现门打不开,又跑回去拿的钥匙。”
杜念青回道:“带大娘去医院了。不是让你把钥匙带身上么?”
“大娘咋了?我不是看你们天天有人在家么,就没拿钥匙。”
朱婶娘笑道:“啥事都没有,好着呢!中午别走了,就搁这里吃饭,我现在就去做。”
说着,朱婶娘就直接开了厨房的门,进去忙活了。
二嫂走到杜念青跟前,挤眉弄眼的问道:“咋啦?”
“没事儿,就是嫌家里太冷清了。要不你和二哥以后中午都在这里吃饭吧!”
“那咋成,又不是离家好远,天天在你这里吃,像什么话?”
许老二也附和道:“就是,几步路,又不是离得好远,不方便回去吃。”
“年底了,比平常忙,平子又回去了,二嫂就在这里给我帮几天忙,二哥也就在这里吃,几顿饭还是吃的起的。”
许老二问道:“你家侄女走了,你这不打算再招一个人?”
“招啊,年前就凑合一下,年后再招,咋的,你有合适的人?”
许老二摇摇头:“我没有,就是问问。”
“那二嫂,你咋说,年前过来给我搭把手吧!”
“可以的,反正都是给你打工。”
“这个给你另外算钱的。”
二嫂摆摆手,说道:“嗨,什么钱不钱的,也没少沾你的光,算那么清楚做什么?”
于是,这天起,直到过年,许老二和二嫂都是在杜念青家吃的午饭和晚饭。吃饭的人一多,朱婶娘也有活干了,每天都在想烧什么菜?
偶尔,杜念青还会叫许老头许老太带着檬檬过来吃顿饭。
谈话间,杜念青得知,余虹养好身体后,连着又怀了两次,查出来都是闺女,又都没要,心想,真是造孽啊!其实,杜念青也不清楚,余虹上一世到底流了几次,才生到一个儿子的。
杜念青看着已经上四年级的檬檬,问道:“你爸妈打电话回来,有没有说今年过年回来啊?”
“不回来,让我放假后,跟着五叔的车去上海过年。”
“又去上海过年啊?”
檬檬边大快朵颐的吃饭,边点点头,应道:“嗯!等放假领了寒假作业,就走!”
自从檬檬上二年级之后,每年的寒暑假都是去上海那边过的,檬檬一走,许老头就要回村里住,许老太不愿意回,则是留在街上住着。
许老头想到檬檬走了,他就回村里住,等过年的时候再过来,于是就说道:“回头你们把瓦片买好拉回去,我回村里了,也好找人把瓦片翻新一下。”
许老二回道:“今年就不翻了吧,那房子也不住了,年年还翻新瓦片。”
许老头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换,等开春雨季时,不得漏雨啊,那房子还有用么?”
“没用就没用吧!我们都不得回村里住了,旺宝大学毕业,也是留在外面工作,到时候肯定也是常住外面的,过年回到我这里住,那老湾子指定不得回去了,还年年修它干啥,纯属浪费钱!”
许老头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筷子,生气道:“你老子我还没死呢,那房子就不要啦!”
许老二被骂的一愣,说道:“你又生哪门子气?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那房子年年修,但哪里还有空回去住?”
许老头怎能不生气,那老湾子里的房子,都是他耗尽半生心血,一砖一瓦的盖起来的,想当年,他的那一排排青砖大瓦房,也是不得了的存在,谁曾想,现在居然被儿子们这么不珍惜。
许老头叹口气,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啥都没说,只是心里难过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