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婕在港城的第一夜梦里,都是楼下宿管阿姨最后的叮嘱。
此刻,天色刚蒙蒙亮,寝室里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灰暗中。贺婕迷迷糊糊地蜷缩在被窝里,耳边突然炸开一声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咚!咚!咚!
快起床!还有30分钟就要上课了!你们也不想在教室门外罚站吧?王婷的声音像高音喇叭,伴随着金属脸盆砸在床架上的巨响,贺婕的耳膜差点被震穿。
她猛地惊醒,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墙壁,大脑还没完全启动,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高中生活真悲催……
而王婷见到最先起来的是贺婕,停下手里的动作道,面带烦躁的对着贺婕道还有30分钟,现在厕所刚好空置,你可以先去,我接着叫这两个懒猪。
贺婕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卫生间。身后,王婷已经开始了第二轮叫醒服务,敲击声、咒骂声、床铺摇晃声此起彼伏,活像一场微型战争。
林小雨的床铺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叫:王婷!你再敲我脸盆,我就把你扔下楼!
陈媛的床铺则安静得多,只有床单微微抖动的声响,显然她还在顽强抵抗睡意。
贺婕解决完个人问题出来时,林小雨已经换好衣服,正和王婷合力摇着陈媛的床架,活像在摇一棵顽固的小树苗。
你们这是在干嘛?贺婕忍不住笑出声。
王婷回头,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这家伙看着乖,一睡觉就跟死猪似的,每次叫她都跟打仗一样。
贺婕放下洗漱用品,对林小雨说:要不你先去洗漱?我来帮王婷叫陈媛起来?
话音刚落,陈媛终于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揉着眼睛坐起身,一脸茫然:几点了?
还剩25分钟!王婷和林小雨异口同声。
林小雨摆摆手:你去换衣服吧,陈媛醒了,我也要赶紧去洗漱,不然待会儿卫生间又要排队了。
王婷则转身回到自己的桌前,拿起眉笔,继续她未完成的化妆工程,动作无比熟练。
贺婕因着昨天刚来,还没跟老师进班级报到,所以四人在教学楼楼下就分开了,三人抱着上午的课本,进了教学楼,而贺婕靠着三人指路的方向,去找班级老师。
咚咚……贺婕看教师办公室里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老师,穿着得体的一体式白色连衣裙,脚踩小白布鞋,鼻梁上挂着一副无框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都挂在耳后,一脸认真的看着桌面的教案,或者是班级里的作业。
那人听到动静后,抬头望了过来,见到是没见过的学生,笑着站起来问道你是刚转过来的贺婕同学吗?
贺婕笑着迎了上去,老师你好,昨天我入学办的有点晚了,就没来跟您打招呼,校主任就让我早上上课前过来这边,说是会有人安排我后面的事情。
那人笑着点头姜主任已经跟我交代过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可能要先在我们普3班先适应一下,到了月考之后,会再次进行分班,到时候你就可以去尖子生那边了……
贺婕认真听着她的嘱托,时不时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大概十来分钟后,那人突然一拍自己的脑门,瞧我粗心的,都忘了自我介绍,贺同学你好,我是普3班的班主任,楚米雪,教师经历已经有三四年了,你安心在这边学习,要是遇到问题,随时找我,我会帮你的。
楚老师,往后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楚米雪对着贺婕点了点头,转身从架子上抱出一叠书本,放在贺婕面前这是咱们这一学期的课本,其中还有几本,我临时没找到,不过已经托学校后勤部的去备了,这些你先用着……说完站起了身,招呼贺婕往班级走去。
嘴上继续道咱们现在先去班级认认门,然后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今天要是遇到没有课本的课,你就先跟同桌一同看一下,你昨天的室友是谁?你记得名字吗。
贺婕点头,乖巧的回道回老师,我昨天住的是406,跟林小雨,王婷还有陈媛她们一个寝室的。
楚米雪点头,但眼神里还是略带了几分担忧,对着贺婕道我记得王婷现在还没有同桌,你先跟她坐一块吧,陈媛也在旁边,她成绩还是挺好的,就是一直不愿意去尖子生班。
贺婕听后,疑惑的问道成绩好也可以一直留在班级里的吗?
楚米雪点头笑道咱们学校很自由,只要你成绩好,尖子班跟普班,你都可以待。但要是成绩一般,就只能待在普班。
贺婕点头表示理解。
在楚老师热情的介绍之下,贺婕很顺畅的进入了普3班,入座到王婷旁边的空位上。
楚米雪把贺婕安排好后,便对着当班老师告别离去了。
而这节课刚好是楚米雪递过来那堆书里没有的化学反应式,故而贺婕跟王婷两人头抵着头一同看了起来。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一到午饭铃声响起,众人都动了起来,而坐在后排的几个男生,像是盯着表一般,时间一到,就从后门跑出去了。
而王婷看贺婕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便对着陈媛道我跟林小雨先去点菜,你带着贺婕过来。
看她点头后,便对着贺婕问道有没有不吃的?
贺婕摇头表示没有。
王婷看到后,便跟林小雨对视一眼,从后门往楼梯口那边跑去。
贺婕看的也是一阵无语这边吃饭也要这样急切吗?
陈媛一本正经的扶了扶眼镜,对着贺婕道今天是一周一次的炸鸡排放纵日,咱们食堂也就这个最好吃了,因着好吃又限量,所以很多人抢着吃,所以我们想吃就要速度快点,不然去晚了就没有了。
贺婕点头,迅速的收拾了桌面的个人物品,对着在旁边等自己的陈媛道那咱们快去吧,虽然可能抢不到鸡排了,但也能帮忙占位嘛。
贺婕跟着陈媛快步走向食堂,远远就听见喧闹声从食堂方向传来。远远望去,食堂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几个男生甚至不顾形象地直接站在台阶上张望,像是一群饥饿的猎犬盯上了猎物。
打饭窗口前挤满了人,队伍歪歪扭扭地延伸到食堂门口。几个高年级男生仗着身强力壮,直接插队挤到最前面,引得后面排队的人一阵不满的嘀咕。窗口里的阿姨动作飞快,但炸鸡排的数量明显供不应求,每炸出一盘,就被眼疾手快的人一抢而空。
那边!陈媛突然指向食堂角落的一个小桌子,林小雨和王婷已经占到位置了!
两人赶紧穿过人群,林小雨正站在座位旁张望,看见她们来了,立刻挥手示意:这里!快点!
贺婕坐下后,接过林小雨递过来的盘子,发现鸡排上还冒着热气,表皮炸得金黄酥脆,看得人口水直流。
快吃!陈媛已经掏出筷子,趁热最好吃。
贺婕咬下第一口,外酥里嫩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她的味蕾。鸡排的香味在口腔里炸开,配上特制的酱料,简直是人间美味。
慢点吃。林小雨嘴上说着,手上却一点没停,没人跟你抢。话音刚落,她突然瞪大眼睛:卧槽!还好咱们来的早。
贺婕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食堂门口又涌进来一群人,手里举着饭卡,目标明确地冲向打饭窗口。
贺婕还看到昨天被王婷打了一顿的许文博,牵着高恬恬的手,快步往炸鸡排的窗口走去。
而王婷看贺婕吃的慢,盘子里还有大半块的鸡排,趁贺婕抬头看热闹的时候,悄悄的伸了筷子过来……
贺婕似有所觉,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几人吃完站起,准备走出食堂的时候,刚好又跟许文博两人碰了面。
高恬恬一见到王婷,眼睛瞬间瞪得通红,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指着她的鼻子就骂:王婷,你昨天倒是跑得快!昨天损坏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你砸的,而且我跟文博都被你打伤了,赶紧赔钱!她的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黑板,引得周围不少学生侧目而视。
王婷冷哼一声,斜着眼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你算个什么东西,跟我说话?她故意打了个饱嗝,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老娘刚吃饱,不想跟你起冲突,赶紧滚开,别挡道。
陈媛一直盯着许文博手上端着的两份炸鸡排,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她偷偷拉了拉身旁的林小雨,用胳膊肘捅了捅她,然后对着鸡排挤眉弄眼,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林小雨立刻会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嘴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她不着痕迹地走到王婷身后,俯身对着她的耳朵快速说了几句。
王婷原本还懒洋洋地站着,闻言瞬间眼神一厉,脸上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了跃跃欲试。她二话不说,突然暴起,趁着高恬恬和许文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一脚踹开高恬恬,动作快准狠,高恬恬猝不及防,直接被踹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高恬恬惊叫一声,刚站稳就看到王婷已经像一阵风一样冲向了许文博。
许文博昨天被打的记忆还历历在目,此刻看到王婷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双腿不由自主地打颤,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但随即他又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吓得后退,实在丢人,于是强装镇定地直直站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怂。
然而,他的这番犹豫和僵硬的动作,反而更方便了王婷的行动。
贺婕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她见王婷已经冲到许文博面前,立刻抓住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如闪电般伸出,精准地夺过许文博端在手里的两份炸鸡排。
许文博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婷已经一个回身踢,动作干净利落,直接踹在许文博的胸口上。
许文博被踹得连连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的学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纷纷停下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闹剧。而几个校内的好斗分子,站在旁边围观,鼓掌叫好。
高恬恬捂着被踹疼的肚子,尖叫道:王婷!你这个疯子!
许文博也怒了,捂着胸口,脸色涨红:你——你又打我!
王婷双手叉腰,一脸嚣张:打的就是你!昨天没被打够是吧?老娘今天心情好,就再陪你玩玩!
嘴上说着话,手上却把两盘炸鸡排往林小雨站的地方递过去,而站在贺婕身边,离王婷还有几步远的陈媛,见状快步走上前,一把抢过一份炸鸡排,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
林小雨则笑嘻嘻地拿起另一份,对着王婷挑眉:干得漂亮!
贺婕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
校主任来了……
众人一见这架势,顿时作鸟兽散,生怕被波及。林小雨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王婷的胳膊,陈媛也从另一侧架住她的肩膀,两人合力将王婷往后扯了几步,硬生生在王婷和许文博之间隔出一道安全距离。
陈媛已经手脚麻利地从盘子里捡起最后两块鸡排,一块塞进自己嘴里,一块递给王婷。王婷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满嘴油光地冲贺婕眨眨眼:愣着干嘛?再不走等食堂大妈来收尸啊!
三人一路小跑,从食堂侧门溜了出去。贺婕忍不住笑着问道:学校不管这种事吗?
林小雨耸耸肩:今天这种事算个屁啊!她掰着手指数道:以往鸡排日,为了抢食打架的、把盘子扔别人头上的、甚至有人直接爬上餐桌抢的,见得多了去了。上面的老师?早见怪不怪了,最多事后象征性找几个人谈话,该咋样还咋样。
贺婕听得目瞪口呆:这么乱?
陈媛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补充:特色校园文化
贺婕看着她们嬉笑打闹的样子,忽然想起刚才王婷那漂亮的一脚,忍不住问道:你身手真不错,学过?
这个问题一出,周围原本轻松的气氛突然凝固了一瞬。林小雨和陈媛对视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王婷笑了笑,坦然道:这不算什么秘密。她低头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语气平静:我家以前开武术社团,我从小就在里面摸爬滚打,多少学了点皮毛。
她顿了顿,眼神微微黯淡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明亮:后来老豆出了事,家里就关了社团。现在我跟妈妈一起生活,虽然比不上以前,但也还算过得去。
不等贺婕反应,王婷像是无欲多说一般,已经拽着她往前走。林小雨和陈媛相视一笑,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