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婕转过身时,窗外的秋雨正巧被一阵狂风掀起的雨幕遮蔽,看着推门进来的赵岩问道,怎么了?
推门进来的赵岩带着一身寒气,黑色皮夹克肩部还沾着雨滴。
他快步走到贺婕面前,压低声音道:刚刚我们下去找权三的时候,发现他并不在店里。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翻开其中一页,问到他身边的心腹,也没发现他的行踪......
贺婕的眉毛微微挑起,目光扫过赵岩手中被雨水洇湿的纸页。
她记得权三有个习惯,每当遇到麻烦事,总会躲进他常去的地下赌场,或是那艘停泊在清江码头的老旧货轮。
但今晚雨势太大,赌场怕是早已关门,货轮也不知是否还在原处。
跟钱申他们都在楼下,
赵岩将记事本合上,放进内袋,正在同步清城当下的势力分布情况......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让谢五带人去权三常去的地方找了,包括他那几个秘密据点。
贺婕走到窗前,推开雕花木窗,秋雨裹挟着冷风扑面而来。
楼下街道的霓虹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迷离的光团,将 夜未央 三个鎏金大字映得忽明忽暗。
她看着街道上稀疏的车辆和行人,心中思绪万千。
权三突然消失,肯定没那么简单。
贺婕转过身,目光落在赵岩身上,眼神里带着追忆与审视。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赵岩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清楚,但我觉得他可能和兰城那废弃工厂有关。
我们之前查到的那些线索,都指向他。
贺婕点了点头,眼神坚定:继续找,一定要尽快找到他。
另外,让奎绥他们重点关注清城那些和权三有利益往来的势力,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动静。
明白。 赵岩应道,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衣摆扫过办公桌上的老式台灯,灯罩上的灰尘在光线里轻轻浮动。
他迈步准备离开,军靴踏在柚木地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
贺婕突然出声,等等……
她的声音让赵岩的脚步顿在原地,窗外的秋雨正巧砸在雕花木窗上,发出
一声脆响。
赵岩回神望来,等待贺婕的下一步指令。
他看见贺婕正用指尖摩挲着窗边被打湿的雕花木框,此刻在台灯下泛着幽冷的光。
权三当时是怎么被招安的来着? 贺婕转过身,目光落在赵岩身上,眼神里带着追忆与审视。
她记得年前轮回势力进驻清城时,权三这个地头蛇的势力曾让所有人捏了把汗,觉得这地方是块难啃的骨头。
赵岩低头沉思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配枪。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当时咱们轮回要进入清城的时候,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历史的回响,权三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钱申。
权三爷可是个老狐狸。 赵岩走到贺婕身旁,继续说道,他表面上装得恭恭敬敬,背地里却琢磨着怎么保住自己的地盘。
那时候,他手里握着清城最大的地下赌场和三家夜总会,其中
红玫瑰
会所的地皮,可是清城黄金地段,价值连城。
他把自己手下最大的一所会所地皮,拱手相让,当成投名状。
赵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那块地皮就在清江码头旁边,本来是他用来洗钱和走私货物的中转站。
权三爷把它连同地契、产权证,还有
红玫瑰
会所经营多年的地下关系网名单,一起打包送给了钱申。
权三爷这一招,算是把命交到了咱们手上。
赵岩接着说,钱申把地皮和名单交给力哥过目后,当场拍板,让权三做了清城的夜未央负责人,
名义上是管理娱乐场所,实际上是把清城地下世界的入口交给了他。
贺婕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本泛黄的清城势力档案,翻到权三爷那一页。
档案上的照片里,权三爷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嘴角挂着谦卑的微笑,眼神里却藏着精明的算计。
贺婕翻看着档案上的记录,眉头微微皱起。
赵岩垂眸思考后,继续道,当时权三爷为了表忠心,还主动提供了不少其他势力的情报,帮助咱们顺利接管了清城的地下世界。
他倒是聪明,知道投靠咱们才能保住性命和利益。
贺婕轻声说道,可现在,他突然消失,会不会是想反水?
赵岩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他当年把身家性命都押在咱们身上,要是反水,不但会失去现在的一切,还会被咱们清算。
不过,他最近和陈氏集团走得很近,尤其是那批神经类药物的生意,他可能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贺婕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陈氏集团……又是陈氏集团。
去找钱申,让他重点查一查陈氏集团和权三之间的交易,特别是那批神经类药物的来源和去向。 贺婕说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好,我这就去安排。 赵岩应道,转身离开房间,消失在楼道之中。
不稍片刻,楼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混合着刻意压低的呵斥声。
谢五提溜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妇人,身后还跟着个衣衫褴褛的八九岁男孩,两人像被雨打湿的麻雀般瑟瑟发抖。
妇人脖颈上还挂着半截断裂的金项链,坠子不知丢在了哪个角落;
男孩脚上的室内拖鞋,另一只也不知掉在哪里……
贺小姐,这是从权三爷城西别墅的杂物间里搜出来的。
谢五将妇人往前推了半步,油亮的鬓角还挂着汗珠,
据夜未央主管说,这娘们儿是权三爷养了七年的外室,男娃是私生子,平时养在别墅后院的平房里,连权三爷正牌太太都不晓得。
贺婕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在那对母子身上来回扫视。
妇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眼角堆着细密的皱纹,嘴唇因紧张被咬出了不浅的痕迹。
男孩则像只受惊的幼兽,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裤腿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子,
显然是刚从郊外别墅带回来的。
说着还递上来一张略微泛黄的照片,那是年前权三爷在夜未央开业典礼上,搂着这位外室出席的旧照,当时妇人腕间的翡翠镯子还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自己说,权三爷最近有没有反常? 贺婕将奎绥新泡的普洱,推到妇人面前,因着茶水倒的满,推过去的一路上,溅出不少茶水,在桌面上显出难堪的茶渍。
妇人哆嗦着接过茶盏,她刚抿了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茶水溅在今天穿的蓝布衫上。
他、他前天半夜突然回来...... 妇人压低声音,目光不时瞟向门口,
拎着个黑色皮箱,脸色煞白地说要出远门。我问他去哪儿,他就拍了桌子,说......说什么
那帮瘟神找上门,得出去避避风头
瘟神? 贺婕眉峰一挑,余光瞥见男孩正偷偷捡起地上掉落的照片碎片 ——
那是从谢五放在桌上的那一叠照片里滑出来的,上面印着权三爷与陈氏集团董事握手的旧照。
就是......就是早年在码头闹事的那帮人! 妇人突然提高音量,又赶紧捂住嘴巴,
他们戴着黑口罩,开着挂着港牌的轿车,有回我还瞧见权三爷在书房里给他们数钞票......
男孩突然
哇
地哭出声来,举起手里揉皱的照片: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贺婕蹲下身与男孩平视,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 ——
包装纸是九十年代常见的喜鹊登梅图案。
小朋友别怕,叔叔阿姨只是问问你爸爸去哪儿了。
她剥开糖纸,将糖塞进男孩手心,你爸爸最近有没有带回来奇怪的东西?比如印着英文的小瓶子,或者......
男孩突然抢话,从裤兜里掏出个塑料弹珠,
爸爸有一天把这个弹珠带了回来,我缠着要玩,他不肯,藏了起来,说不能给别人看!
小男孩原本胆怯的语气,忽的变得有几分炫耀,可爸爸不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偷偷的拿出来玩了……
弹珠在台灯下折射出诡异的蓝光,内壁隐约可见细小的白色粉末。
谢五见到此物,立马从口袋里抽出随身携带的证物袋,从小男孩手里拿过弹珠,稳当放好后,便收了起来。
贺婕接过谢五递来的证物袋,对着台灯仔细端详那颗折射着诡异蓝光的塑料弹珠。
弹珠内壁的白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芒,像是被碾碎的盐粒,却带着某种化学药剂特有的刺鼻气息。
夫人, 贺婕收好证物袋,目光转向缩在母亲怀里的男孩,你爸爸除了这个弹珠,还带回来过别的奇怪东西吗?
她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水果糖,这次是九十年代流行的动物造型,棕熊的耳朵已经被磨得发亮。
他、他还带回来过一个铁盒子...... 男孩突然扑向贺婕,小手紧紧攥住她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
藏在书房第三个抽屉里,每次回来都会打开看!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因那颗糖的甜味而多了几分底气,
盒子里有好多小瓶子,有的装着红色的药水,有的装着白色的粉末,还有......还有像蛇一样的玻璃管子!
贺婕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谢五。
后者眼神锐利如刀:玻璃管子?是不是两端有橡胶塞的那种?
男孩拼命点头,鼻尖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爸爸说那是
吃人的怪物
的药引,要是被人碰到都会发疯!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往母亲怀里缩了缩,前天晚上,我听见爸爸在书房里打电话,说
那帮瘟神已经到码头了
,然后就提着那个黑色皮箱匆匆出门......
妇人拼命摇头,鬓角的碎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他走的时候都提走了!说要带到......带到清江码头那艘货轮上去......
谢五,带人去清江码头货轮停泊区,沿着那条线往周围扩散追查一下,避免他中途跳船!
当谢五抓着他们母子出门时,男孩突然拉住贺婕的衣角:
姐姐,爸爸说过......说过那艘船舱底下藏着吃人的怪物......
妇人慌忙捂住儿子的嘴巴,却止不住簌簌发抖的肩膀。
贺婕对着谢五递了个眼神,谢五接收到目光后,赶忙上前制住妇人,把她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她转头看向男孩,从抽屉里又摸出一把动物饼干,递了过去,小朋友,你再想想,爸爸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男孩剥开饼干包装,塞了一块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爸爸说要是三天后没回来,就让妈妈带着我回乡下姥姥家......
他的小脸突然皱成一团,可是我不想回去,姥姥家的炕床上有老鼠......
当贺婕再问的时候,小男孩只顾着摇头了。
想来小孩子知道的有限,贺婕对着守在一旁的谢五摆了摆手,示意他把人带下去……
当谢五带着男孩匆匆离开时,贺婕转身看向窗外被雨水吞没的霓虹灯光。
她知道,权三爷的黑色皮箱里装的不仅是神经类药物,更可能是揭开整个阴谋的关键证据。
而那艘停泊在清江码头的旧货轮,即将成为这场生死博弈的风暴中心。
钱申, 贺婕抓起电话,声音冷静得可怕,立刻调取清江码头近五年的船舶停泊记录,重点排查船主与权三爷有过资金往来的船只!
待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贺婕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颗塑料弹珠上。
弹珠内壁的白色粉末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像是来自地狱的邀请函。
她知道,这就是探查权三背后权势分布的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