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从奎绥带的背包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展开后指向清城西郊的一片工业区:
他最近几个月频繁出现在这里,名义上是考察物流园区,但实际上......他的手指在地图某处画了个圈,
线人举报,这里可能藏着权三的秘密实验室,有几次见到过钱申出入。
奎绥补充道:我们昨晚查证时,还正巧看见钱申的黑色轿车进出过。
不过停留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出来后,车后备箱多了一个黑色帆布包。
贺婕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快:生仔,指纹和皮肤碎屑送检后,立刻联系实验室优先处理钱申相关的比对。
她转向赵岩,你带两个人去西郊工业区踩点,注意避开钱申的常规路线。
最后看向谢二和奎绥,你们继续跟进线人,确认钱申今晚的动向。
晨光已经完全驱散了黑暗,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纤毫毕现。
贺婕望向窗外渐亮的天际线,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天亮了......
她转身走向窗边,呼吸着从缝隙里涌进来的新鲜空气,但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赵岩拿起车钥匙,最后看了眼通风口:那我先去西郊盯着,你们处理好实验室那边的事,随时保持联系。
赵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贺婕的指尖轻轻抚过会议桌边缘,木质漆面上还残留着昨夜匆忙整理文件时留下的余温。
她转身看向生仔,后者正准备提着手提箱,紧跟上赵岩的脚步下楼,往实验室方向去。
她的目光扫过会议桌上散落的文件与证物袋,最后落在生仔疲惫却依然挺直的背影上:大家都辛苦了......
生仔,你把手提箱送到实验室后,直接回安排的宿舍睡两小时,实验室那边让值班员优先处理钱申的比对样本。
她的目光扫过谢二眼下的青黑与奎绥绷紧的下颌线,谢二、奎绥,你们轮流询问线人,剩下的时间抽空眯一会,别等真需要用人的时候掉链子。
生仔直起腰,工具箱的皮质提手在他掌心勒出浅浅的红印:贺小姐,我不用......
必须。贺婕打断他,见生仔的脸上还是一副‘我能坚持’的模样,她的语气放缓了些,却依然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休息好了才能继续跟钱申的事,他既然敢在力哥眼皮底下跟权三搞小动作,咱们就得让他把每一步都吐出来。
谢二揉了揉脖颈,发出轻微的关节脆响,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墙上的清城区域地图:我守线人,奎绥你去睡。
他看向同伴的眼神带着征询,见对方点头,又转头对贺婕道,线人嘴硬,我慢慢磨。
奎绥笑着咧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却掩不住眼底的血丝:贺小姐放心,我这就去楼下沙发凑合一会儿,保证比猫还警醒。
他揉了揉后颈,这些个破椅子坐得我腰椎都要断了。
贺婕看着两人默契的分配安排,微微颔首。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将每个人疲惫却依然挺直的脊背切割成明暗相间的片段。
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室内,混合着远处工地施工的尘土气息,与城市苏醒后特有的烟火味。
她顿了顿,看向生仔,你赵哥既然提拔你,往后该紧该松,你多向他学习,……
贺婕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柔软,接下来,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
晨光中,贺婕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
待三人离开后,贺婕走到旁边临时的休息区锁好门窗,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想来也是这几天经历的事情一波紧接一波,贺婕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下午一点左右,谢二半路拦截到了钱申想要离开的车,拽着他的衣领,往‘夜未央’的底下审讯室里拖。
谢二踹开审讯室铁门的力道让门铰链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金属插销砸在水泥地面上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钱申被拽着衣领拖进来时,黑色西装裤膝盖处还沾着仓库地面的灰尘,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像条濒死的蛇。
他踉跄着被撞向审讯椅,后背撞在金属靠背上发出闷响,却强撑着直起身子,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二,你再怎么样得贺小姐的青睐,也不能这么对我吧。
钱申的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冷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紧闭的审讯室大门——
那里透出的微弱光线暗示着外界的存在,是他心底最后的救命稻草。
谢二冷笑一声,手上力度猛地加大,像拖拽一袋沉重的垃圾般继续往前拽:我谢二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
他俯身逼近钱申,战术手套蹭过对方领口沾到的灰尘,指腹故意在那块污渍上重重碾过,倒是你,装得挺像个人物,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年你在大街上讨食的德行了?
钱申的瞳孔骤然收缩,脖颈处的青筋因愤怒而微微凸起:谢二!你——
我怎么记得你当年被债主堵在巷子里,跪在地上求人家宽限三天。
谢二突然提高音量,战术靴碾在钱申脚边的手背,发出轻微的声,现在倒学会跟权三勾肩搭背了?
跟着过来领路的诡部成员透过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的情况,见钱申被粗暴地按在椅子上,
急忙对着谢二低声询问:贺小姐刚休息没多久,需要现在过去请她过来吗?
谢二头也不回地摆摆手,目光仍锁在钱申脸上:让贺小姐先休息吧。
他扯松自己的领口,战术衬衫领口处洇出一片汗渍,我先把这家伙嘴里掏些东西出来,再跟她汇报。话音未落,他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啪地一声摔在审讯桌上。
照片散开后露出钱申黑色轿车后备箱的特写,那个新增的黑色帆布包被放大数倍,包角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污渍。
解释一下?谢二翘起二郎腿,三十分钟前脚进去,三十分钟后后脚就多了这个包......他故意拖长音调,里面装的不是,难道是给你老婆买的内衣?
谢二,你跟踪我?钱申语气不改强硬的怒喝道,但瞥见谢二冷凝的脸色,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的一声。
他强装镇定地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却因为手腕刚刚被谢二卸了,此时有些动作僵硬:我听到下面人汇报有权三的线索,想着就去看看,能把人抓回来就更好......
就你?谢二突然笑出声,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就你跟司机去?谁动手抓人?
他身体前倾,战术手套撑在审讯桌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怎么记得你的身手......刻意停顿,目光扫过钱申始终不敢抬高的肩膀,并不怎么样。
钱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闪烁:他不是中了枪吗,武力值怎么都会下降,总能被我抓住的。
权三身手可是实打实一拳一拳练出来的。谢二猛地拍桌,震得桌上的照片哗啦作响,
就算中弹,拿捏你也是轻轻松松——更何况,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钱申脸上,你就这么笃定他身边没人帮他?
钱申的额头抵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声音压得极低:我......我只是想试试......我也想替轮回做点贡献,这段时间力哥越来越不重用我了,这不是想着立个功表现一下!说到最后,语气还多了几分笃定的意思。
审讯室的门在此时被推开,奎绥拎着手提袋走了进来。
他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峻的严肃。
手提袋的一声被放在桌上,奎绥顺手拉开拉链,里面的物品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谢二往里面瞟了一眼,目光在钱申瞬间惨白的脸色上停留片刻:哟,随身带着这么多现金?
他抽出一沓钞票,在指尖翻看,去见权三?打算用钱给他砸出一条生路?
奎绥的动作更为直接,他伸手从手提袋里拿出几盒单独包装的药物用品,逐一丢在桌面上。
最上方那盒的标签上清晰地印着止血喷雾医用缝合线的字样。
你拿着这些枪伤用药做什么?奎绥死死盯着钱申的脸,还是在权三中了枪,被通缉的这个敏感时间段。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药盒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难不成你还打算亲手给权三包扎?
钱申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气音:我......我这些东西放车上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以防万一?奎绥冷笑,你平时连实验室的消毒水都不碰,突然带上一整套枪伤急救包?
他俯身逼近,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说......你早就打算了让权三中枪脱身?
据我所知,平时这种冲锋陷阵的事,轮不到你出面吧?奎绥死死的盯着他的面色,眼里的失望越聚越多,还是说,你另有所图?
总有不小心的时候。钱申强行狡辩,额角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油光。
就在几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奎绥突然注意到钱申放置手机的口袋亮了一下。
那微弱的屏幕光芒在昏暗的审讯室里格外显眼,奎绥的视线立刻锁定过去,而谢二也顺着钱申不自觉捂向口袋的手,看出了异样。
谢二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钱申口袋里的手机抢到了手上。
屏幕此时未熄灭,正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到哪里了!我血有些止不住了......
发信人号码显示着不明来电提醒,谢二迅速解开手机锁,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查看起钱申与不明号码的来往消息。
应该也是小心起见,或者他们以往联系的号码各不相同,并没有许多的历史记录,最上面一条消息,大剌剌的显示着2号仓,送点药跟钱过来,最后帮我一次,我就把藏账本的位置都告诉你!
消息发送时间正是半小时前,也就是钱申声称去查看线索的时间段。
奎绥凑近一看,眉头紧锁:账本?权三手上怎么那么多账本?
钱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角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狡辩了。
谢二继续滑动屏幕,更多的消息记录显示,钱申与这个不明号码保持着频繁的联系,内容大多围绕着安全屋等关键词。
有一条消息特别显眼:老地方实验室不行了,怀疑已经暴露,换到西郊工业区不远处的那间废弃仓库。
发送时间正是贺婕他们发现钱申出入西郊工业区的那天。
好啊,钱申。谢二冷笑,将手机屏幕转向钱申,你跟权三的勾当,可不止我们之前知道的那些。
钱申瘫坐在审讯椅上,眼神空洞,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二和奎绥看着钱申的这副模样,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胜券在握的信号。
谢二将手机放回钱申口袋,重新锁好,然后靠在审讯椅背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钱申,现在,是你自己主动交代,还是等我们把所有证据都摆在你面前?
钱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他低下头,声音微弱:我......我交代......
审讯室的挂钟指针划过15:17,钱申的供述笔录已累积了七页纸。
他的衬衫领口被冷汗浸透,手指在纸面上留下几处不规则的墨渍——
那是签署供词时颤抖的掌心留下的痕迹。
谢二满意的掸了掸证词,拿起就往楼上贺婕休息的位置而去。
而落后几步的奎绥,眼里含义深沉的看向狼狈的钱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