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引擎在雨夜中发出低沉的咆哮,轮胎碾过积水的凹坑,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水花。
权三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阴沉如铅,额角的青筋随着发动机的震动微微跳动。
他时不时瞥向后视镜,周大和周二那两个蠢货虽已不见踪影,但他知道,危险如同附骨之疽,始终如影随形。
王磊双手紧握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节上的皮肤因过度用力而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了鬓角的头发。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权三的表情。
三爷,前面就是废弃加油站了,路况不太好。
王磊声音有些晦涩,他跟权三离得近,能感觉到权三身上散发的寒意,那寒意仿佛能穿透车窗,直透他的骨髓。
路南坐在后排,试探问道,实在不行,要不我们绕过去吧。路南声音虚浮,带着几分犹豫。
权三冷哼一声,恶狠狠地说道:绕什么绕!这条路能最快离开清城。
他们敢来,我就和他们拼。权三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此时,废弃加油站内,谢五、白木等人早已布置好了一切。
数十个报废轮胎被垒成金字塔,堆叠在道路上,中间留的缝刚好够一辆小型轿车减速通过。
轮胎的表面布满了铁锈和污垢,在月光和车灯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白木蹲在一处断墙后,眼睛紧紧盯着红外监控屏幕,手指不停地在上面滑动,调试着各个角度。
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能透过屏幕看穿外面的一切。
屏幕上,越野车的身影逐渐清晰,白木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队长,他们快到了。白木兴奋地小声说道,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收到。
谢五简短回应,声音低沉而坚定。
他靠在一根柱子旁,手中的突击步枪保险栓已经打开,随时准备射击。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冷酷,仿佛眼前的猎物已经是囊中之物。
早调好了!白木蹲在一处断墙后,指尖轻点联络器屏幕,红外模式全开,连蚂蚁爬过去都能看见。
他忽然压低声音,队长你们说权三这次到底揣了什么好东西?能让周大周二那俩蠢货冒这么大风险这么大剌剌的撞到人家脸上开大......
谢五的身影在夜色中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管他什么呢。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轮回的规矩就是叛徒,必须死。
来了。谢五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低沉而紧张。
奎绥屏住呼吸,用小型望远镜注视着前方权三的那辆越野车,正缓缓驶入加油站众人的视野。
车灯照亮了废弃的招牌,权三他们那辆车的车速并不快,显然还在警惕着周围的潜在危机。
奎绥跟小林紧随其后,保持着约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越野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废弃加油站的寂静。
权三乘坐的越野车缓缓驶入加油站,看到前面道路上报废轮胎垒成的障碍,王磊猛地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越野车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刹车痕,勉强停了下来。
“三爷,怎么办?”王磊紧张地问道。
就在王磊询问权三建议的时候,白木突然从一旁的阴影里站起来,枪口对准了黑色轿车的轮胎开了一枪。
王磊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枪吓了一跳,本能地踩下刹车。
然而,副驾的权三反应极快,一把拽过方向盘,冲过去,不能停!
王磊听到指令,下意识的油门踩到底,轿车猛地撞向路障,试图冲过去。
白木的枪再一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独头弹击中轿车的右前轮,两侧轮胎爆裂的瞬间,轿车止不住的失控,歪向一边。
闪光弹!谢五对着联络器大吼一声,拉动保险环。
白木那三人从加油机后面扔出两枚闪光弹,强烈的白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加油站,权三几人惨叫一声,不由得捂住眼睛。
车上。
三爷,您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如果可以,我留下断后,您跟路南,从一侧跑出去吧,我看他们暂时也不会上前来查看情况。
路南睁着流泪的眼睛,对前面的两人说道,我下车引开他们的注意,磊哥带着三爷坐车离开吧,虽然轮胎没气,但也比两条腿跑得快,而且三爷还受着伤!
说着留下一句我下车后,你们两个记得先弯腰把身子躲好,伺机而动。
白木听到车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刚想追上去,就听到联络器里传来奎绥的声音,权三还在车上躲着,下车的是路南,权三的一个手下。
权三见前面的埋伏,一动未动,就知道路南的离开,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便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拄着拐杖缓缓走出。
下车,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权三虽然一身狼狈,但此时拄着拐杖,又经过一针恢复药剂,此时状态可比三小时前好上太多了!
不知是哪位弟兄在此设下路障,是图财,还是要命?
谢五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手中的突击步枪指着权三等人。
权三,你跑不掉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权三瞧见谢五的眼睛,满满的都是见过面的熟悉感。
好汉既然知道我是谁,怎么会在此拦路,可是受人指使?
谢五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突击步枪的保险栓咔嗒一声轻响。
两把霰弹枪的枪口从断墙后现身,稳稳指向权三,枪管上缠绕的黑色防滑胶带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受谁指使?
谢五向前迈了一步,靴底碾碎地上的玻璃碎片,轮回的规矩就是叛徒必须死,还需要别人指使?
权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来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多年前在金三角丛林里,就是这个声音在无线电里下令撤退,害死了他半数手下。
那个雨夜,谢五就是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露着这双冰冷的眼睛,站在高地上看着他的队伍被仇家屠杀,要不是自己提前装死躺在一个弟兄身下,躲过刺刀,躲过子弹的再一次收割,多半也会死在金三角丛林。
原来是你!居然是你!好啊!你居然进了轮回,还默默的跟在钱申的左右,我居然一直没认出来!权三声音陡然拔高,语气里满是悔恨跟愤怒,可是有什么用呢,
既然自己已经被他拦住了,基本就注定了自己的结局,十死无生,再无可能存活。
越野车驾驶座的门被猛地拉开,王磊举着格洛克手枪冲了出来。
三爷快退后!王磊的吼声撕破了夜空。
谢五侧身闪避,子弹擦着他的作战服划过,带起一阵火星。
白木趁机扣动扳机,独头弹轰往王磊的眉心打去,没成想王磊动作极快,发射几枪之后,便弯腰一滚,碰巧躲过了白木的那一致命一击。
子弹落在王磊脚边的地面上,碎石飞溅。
王磊就地一滚,躲到废弃加油机后面,格洛克手枪连续射击,子弹皆是打空,都落在谢五脚边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花。
权三趁着混乱捡起拐杖,脚步踉跄地退到越野车旁。
他右手略带几分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手枪,但食指扣在扳机上的颤抖仍未停止,那记忆里被屠戮的惨叫仿佛又回荡在耳边,谢五站在高地上的身影与此刻重叠,如同索命的恶鬼。
谢五当时的眼神也是这样,站在高地上看着他的队伍苟延残喘,被屠戮殆尽。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权三的声音嘶哑得像生锈的锯条摩擦,他盯着谢五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冰冷中寻出一丝缝隙,只要今天能放我们过去,我必定把我手里的一切双手奉上。
枪声因着这话,略微停顿,谢五的声音随之响起,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显阴鸷:杀了你,一样能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王磊见对面并没有想要和谈的意思,便赶忙趁此时机换好被清空的弹夹,从废弃加油机后探出头来,格洛克手枪连开三枪,子弹依旧擦着谢五的身侧划过,带起几串火星。
谢五侧身一闪,子弹打入身后的轮胎,橡胶碎屑飞溅。
三爷快退后!
王磊的吼声再次撕破夜空,他连续射击,子弹打在谢五脚边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花,但无一命中。
权三趁机又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紧贴车门。
他右手颤抖着将手枪换到左手,右手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U盘,高高举起:
我现在手里有马市长和陈氏勾结的全部证据!
只要你们放我走,这些资料你们随便拿去!
这就是我的诚意!
谢五的眉头微微一挑,但突击步枪仍未放下。
他盯着权三手中的U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但很快又被冷酷掩盖,心底暗暗下了定论:轮回的叛徒,留着也是祸害。
等等!
奎绥的声音突然通过耳麦响起,低沉而清晰,先别动手。
谢五眼神一凛,转头看向奎绥的方向,后者正躲在不远处一辆废弃油罐车后,小型望远镜的镜片反射着加油站内的微光。
奎绥做了个手势,示意谢五暂时按兵不动。
资料到手再杀不迟。
奎绥的声音通过耳麦传入谢五的耳中,权三既然主动提出交易,说明他手里确实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先稳住他,拿到资料再做打算。
谢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盯着权三手中的U盘,又看了看奎绥的方向,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谢五收了枪,提声询问,说清楚,什么资料?
权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权三高举的银色U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右手因颤抖而微微晃动,却仍竭力将那枚存储着秘密的金属物件举高几分,仿佛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马市长这些年通过实验室跟陈家手下相关的医院洗钱的证据,都在这个U盘里。
他的声音嘶哑却急切,额角的青筋因情绪激动而突突直跳,本来还有一本他贪污受贿的账本,但被我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只要你今天放我过去,我就把藏账本的地方告诉你。
谢五的突击步枪虽未放下,但枪口已稍稍偏移,眼神中那抹嗜血的冷意被一丝犹疑取代。
耳麦里突然传来低沉的叮嘱:先别动手,资料到手再杀不迟。
他盯着权三手中的U盘,又瞥了眼奎绥的方向,后者正躲在一辆废弃油罐车后,小型望远镜的镜片反射着加油站内的微光。
他的话你还真敢信啊,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
谢五压低声音嘟囔了一句,却终究没有扣动扳机。
他提声问道:藏账本的地方又在哪里?
权三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
他紧紧攥着U盘,声音略微稳定了一些:我说了,先放我们走,我会把藏账本的地方告诉你的。
谢五眼神一凛,语气不善的道,谁知道这U盘里有没有我们真正需要的东西?账本又会不会是他编造的谎言?
权三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煞白。真的!我以我的性命起誓!这些证据都是实验室里的数据,我已经收集了很多年了!
我权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从不骗人!”
谢五听后嗤笑一声,刚要说话,就听到权三等人身后的杂草丛,越野车后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众人闻声,皆是神情一滞,警惕地往发出响动的地方望去。
只见路南一身狼狈,从杂草丛里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他的衣物被荆棘划破,脸上满是泥土和汗水,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