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道歉。”她没错,为什么要道歉,曲舟再喜欢纪恬,也不能是非不分。
哦,对了,他们都一样,一样的恶心。
桑晚捂住嘴,他们令她恶心的想吐。
曲舟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上前查看。
“别过来!”声音极尽厌恶。
呵,曲舟冷笑着,瞧瞧,这是多嫌弃他,亏他昨天照顾她,亏他守着她,怕她一醒来饿肚子,给她买粥。
亏他,那么喜欢她。
偏偏纪恬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可怜兮兮的抓着曲舟的衣袖,“算了,她也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讨厌我吧。”
“我不该来看她的,可我是好心…”
曲舟本来就不痛快,可在纪恬说那话的时候,桑晚依旧不为所动。
好,真行啊!
曲舟气笑了,带着恶意的,口不择言的说出那些令他后悔终生的话来,“你以为自己很受欢迎?”
“别搞笑了,学姐。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两个字,廉价。”
“不就是装清高,我根本不在乎,只是想玩弄你罢了,看到你爱上我无法自拔的廉价样子,我就兴奋。”
手上的粥被掷落在地,曲舟的猫眼不再澄澈透亮,带着恶意与讥讽,伤害着他最爱的人。
“终于说出实话了。”桑晚终于抬头,眼里的厌恶和自嘲已经化成了实质,可竟然从她的话里听到了欣慰。
就是这个抬头,才叫人看清了她的模样。
泪眼蔓延着明晃晃的恨意和厌恶。她脸色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眼尾猩红,平常温柔如水的曲调,偏生带着令人发麻的寒意。
“你…”曲舟一脸的慌乱,她这个样子明显的不正常,情绪崩溃到了极点,才是极度的平静。
桑晚没心情和他们虚与委蛇,使了大力气站好,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曲舟正想追,纪恬却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身前带,无辜的问,“沈同学这是怎么了?”
无暇应付纪恬,曲舟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抚开她的手,几近敷衍道,“你回去吧,往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说罢追了出去,跑到半路,曲舟一想桑晚此时可能不待见自己,气消了自己再见她。
可半路碰见几个护士小跑着说,“8602号房的病人急需安抚,快拿镇定剂。”
“顺便将除颤仪拿过来,病人心律不稳,心脏有骤停趋势。”
曲舟的记性该死的好,8602号房住着的是…沈桑晚的母亲!
他大惊,又带着满腔的悔意和懊恼,想跑过去,脚步如灌铅般沉重。
刚刚,刚刚自己还拦着她。
还说那样的话,他好像有那么一点理解桑晚为什么情绪如此激动,他不怪她推了纪恬了。
原来,她的母亲出事儿了。
有些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不愿醒来。
忽而又想,桑晚现在许是需要人安慰陪在身边的时候,她不愿看见他,那他就悄悄地,远远的看着。
急救室外,这是桑晚第二次来。
桑晚面色平静却无端的叫人恐惧,很多人打量她,带着恶意揣度,认为被抢救的不是她在乎的人,认为她没良心,母亲在里面急救,她没哭就算了,还毫无反应。
原来内心痛到极致的时候,人居然是平静的。
桑晚连呼吸都没乱,可她死死的盯着急救室亮着的红灯,心脏砰砰直跳。
一定要撑下去啊,妈妈。
我只有你了。
除你之外,我一无所有,别让我,别让我一个人。
求你了。
耳边嗡嗡响,她听见了母亲的呼救,母亲说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病人家属在哪儿?”一个医生出来,找家属签急救风险书。
刚才给家属打电话,愣是没人接,现在是要补签的。
“我。”桑晚声音沙哑,脸色红的不正常!
小姑娘面容精致,身影单薄,带着无限的脆弱,如同开败的蔷薇。
医生错愕的看着桑晚,问:“你家大人呢,叫你家大人来。”
谁这么不负责任,让一个小姑娘在急救室外守着。
旁人都在心里责怪怨怼桑晚,可面前这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愣是在小姑娘平静的外表下看出崩溃和绝望。
“没有旁人,只有我。”桑晚签了字,风险承担责任书上沈桑晚三个字像是和母亲最后的关系线。
医生也不说话了,他见过很多人,这个小姑娘不知怎么的,让他觉得很可怜。
“你发烧了?”医生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话多,他阅历丰富,面对歇斯底里的家属,都能如实应对,可桑晚身上的绝望,他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没事儿,麻烦医生了。”桑晚毫不在意的用手背蹭了一下额头,感受着略烫的热意,是低烧。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动作,死死的盯着急救室的门。
医生第一次想让命运可怜这位姑娘。
可厄运始终笼罩着她。
命运又太忙了,忙着眷顾他人,没听见他的祈祷。
“叮。”手术室的灯灭了,门被打开,医生还是遗憾的对桑晚摇了摇头,带着歉意和遗憾,“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果然和电视上说的一样呢。
“辛苦你们。”桑晚向医生们鞠了一躬,表示致敬。
她不怨他们,他们确实尽力了,可母亲不该这么早死,是纪恬刺激了她。
她又想没关系,没关系。
母亲走了,她也是要和她一块走的。
不会叫她孤单。
对了,还有纪恬。
她总不能空着手去见母亲吧,该带着礼物去问候。
嘘,别吵醒了母亲,她可不是不礼貌的孩子。
角落里,曲舟手指夹着猩红的烟,也不吸,就这么任由它变短,直至烧到手指,他才回神。
亚麻色的头发不复光泽,曲舟眼里满是痛苦,他连哭笑都做不到,使出全身力气仍是扯不动嘴角一下。
她的…她的母亲去世了。
她甚至没见最后一面。
她会恨他的,一定会!
想到之前他的话,他的凌辱。
当时她就已经知道沈母出事儿了吧,可他们都怨她,拦着她让她道歉。
他说她装清高,说她廉价,说接近她是想玩弄她。
不…不是的,他是气急了。
心像被一张大手死死捏住,呼吸不上来,凛冬的寒意侵蚀着他的意志。
拳头一下砸到墙上,晕开一片血花。
曲舟知道,他害怕了。
从说出那句话开始,他们之间,再不可能。
想到这,曲舟单手抚着脸,一滴泪毫无征兆落至下颚。
他该去赎罪的,祈求她的原谅。
而后又奢望的想让她原谅他,他可以一辈子陪着她,对她好,一辈子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