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悄悄的,桑晚闻见淡淡的血腥味,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新鲜的空气灌入,萤火虫们纷纷逃出窗外。
沈砚慢慢走过去开了灯,房间里亮堂,相信自己此时的模样狼狈,但莫名不想让她看见,背过身去,“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见他语气平淡,桑晚还是嗅到了不对。
房间里仅有的木床和书桌,虽然旧,但也整整齐齐的陈列着许多书,桑晚眼神很好,瞄到了他桌上的《投资学经要》。
她生气了,很不开心。
在她死后,虞欢最终继承的是爷爷的公司,还是沈砚管理的。
哪怕他如今再穷,连学也上不起,也还是阴差阳错自学管理,这就是不可抗力吗?
她不信。
一只小手轻扯着他短袖的衣角,不大的力道,就像一根丝线扯着心脏,沈砚忍不住侧过身子,低头看她。
“奖励。”女孩轻轻踮起脚尖,吻了他的脸,只有一瞬,脸上的触感湿润柔软,带着喷洒在鼻尖的甜味。
呼吸错乱,心脏剧烈跳动昭示着他的不平静,尾椎骨一阵酥麻,沈砚攥紧手指,把这种触动压下,但他毫无抵抗力,只得缴械投降。
她嗓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甜,嫩白的小脸,仰头看着不发一语的少年,“你听我的话,我很开心。”
刻意忽略他的反常,桑晚说完话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沈砚喉结微动,半晌才“嗯”了声。
若是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他被露水浸湿的短袖贴在身上,露出单薄的腰腹,灯下隐隐显出,颈部到尾椎骨的线条骨感。
最动人的,是他脸上丝丝缕缕的红晕。
他害羞了。
站在原地半晌,沈砚回过神来,用手指触碰到脸颊,那里什么也没剩下,但他还是觉得心底燥热,就连指尖都微微发烫。
简单用凉水冲洗了下,沈砚走的很慢,在床边坐下,掀开裤腿,淤青和划痕将膝盖斑驳覆住,那是他在山里摔的。
叹了口气,从床头拿过碘伏,伤口已经干涸,他皱了好看的眉,有些轻微的刺痛,随意涂了几下,就没再看了。
灯是昏黄的,倒映在他脸上,弧度莫名的好看,沈砚侧身望向桌子上的那本书,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些细小的口子。
他好像什么也给不了她,紧握的手无力的松开,卸了气的躺回床上,重重叹了口气。
橱窗里精致的蛋糕,甜而贵的价格,是普通人一辈子都买不到的,可凡是尝过那种味道,再也放不下,也割舍不掉。
他太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睡梦中,沈砚朦朦胧胧,身子酥酥麻麻,他能近距离的闻见那好闻的甜香味儿,嘴唇一阵柔软,微麻。
他猛的坐起来。
窗外天已经亮堂,桌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六点,他懊恼的揉乱了头发,一股脑爬起来。
掬起一捧清水,猛的泼在脸上,冰凉而提神,水珠要落不落,掀得睫毛轻颤,眉尾结痂处留下了淡淡的红痂。
洗漱完毕,他把昨天的笋洗净切好,家里没有冰箱,放什么都会坏,怕桑晚挑食,又特意出去买了点排骨回来,和笋一块炖汤。
炖排骨是个细致的功夫,他顺便把外公的药罐座在火上,往常也是一边做饭,一边煎药,这会儿倒是微微走神。
汤咕嘟咕嘟的冒泡,沈砚猛的回神过来把汤盛好,先是给外公打水洗手,又端过去一碗汤。
汤喝完又给他端了碗药。
沈砚自己也没吃饭,想等着一起吃,锅里一直温着热水。
日上三竿,桑晚才起床,打着哈欠出了房间,沈砚见人出来,接过她的小盆子,给人倒上热水,又掺了点凉水。
等人洗漱完,他替人盛了碗汤,端在一个矮椅子上。
桑晚心安理得的坐在木墩上,接过勺子,水杏仁的大眼一直望着碗,没有动作。
“怎么了?”沈砚蹲在旁边问,她是不喜欢吃笋还是不喜欢吃排骨,自己应该先问她的口味。
他在这胡思乱想,桑晚却淡定的摇了摇头,“它太烫了。”
沈砚了然,起身进了里屋,拿出来一把竹子编织的蒲扇,重新蹲在他旁边,给她轻轻扇着风。
没一会儿,他用指尖探了探碗边,温的。
“不烫了,喝吧。”沈砚起身,把另一碗端过来,坐在她的对面,虽然没挨太远,可也没离太近。
可厨房也没多大,桑晚眼尖的看见他的碗里,零星的飘着几片笋,又低头看向自己的碗,满满都是排骨。
不知道的以为自己是大胃王呢。
桑晚挑挑拣拣的吃了几口肉,又把排骨都挑到对面人的碗里,汤很鲜,她不太爱吃排骨,又或者吃够了。
沈砚顿了一下,脑袋低下来离她有点近,柔了声问,“不喜欢吗?”
“给你吃,我不太喜欢吃。”桑晚可没骗他,刚起来确实没什么胃口,虽然沈砚做饭确实好吃就是了。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砚虽然在吃饭,可他视线一直飘忽不定的落在旁边人身上,女孩看见他眉头一皱,把排骨挑给他,紧绷的小脸嘴硬的说自己不爱吃的时候,有一种反差。
该说不说,贼乖。
桑晚可不知道沈砚的自我攻略,只看到沈砚风卷残云似的把她挑的肉都吃完了,那眼睛亮的和前几天大婶送的鸡,一模一样。
哦,那只死鸡。
这个操作给桑晚看的目瞪口呆,他多少天没吃过肉了啊。
桑晚撇撇嘴,继续喝她的汤。
沈砚吃完,又帮人手动扇着风。
又见人喝汤的时候一直不停的向两边拨着头发,沈砚沉默了几瞬,轻轻把她手腕的太阳花皮筋拿下来,给她扎头发。
桑晚默认了他的动作。
他纤长的手看着灵活,动作生疏极了,沈砚甚至紧张到出了汗,怕把她弄疼,手指轻柔帮她把头发梳顺。
周围都是她甜橙味儿的发香,手指间柔软柔顺,她发量很多,沈砚一手握着头发,一手拿着皮绳绕了三捆,绑了个粗糙的马尾。
桑晚吃饭很慢,沈砚也慢慢等,到她喝完的时候,他把碗接过来,刷碗的时候,嘴角下意识的扬着。
桑晚扯着马尾,刚才她就感觉头发不对,原来是扎歪了。
好丑,桑晚努力瞪他。
察觉到女孩的视线,沈砚刷着碗的动作一停,回头看她,见女孩扯着自己扎的马尾,无意识的嘟囔着什么。
她的唇亮晶晶的,像是想到什么,沈砚呼吸又灼热起来。
他低下头继续刷碗,察觉到自己微热的耳根,这真是甜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