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尊者,好久不见。”崔玉焕推开门,看着正于桌前假寐的季留云笑容轻佻。
“你…”洛景脸上的困惑还未凝成,季留云已是起身笑道:
“听这口气像是熟人,言我尊者讳,季骁麒、齐映山、还是崔玉焕!”
听着季留云最后三字着重加深的语气,崔玉焕笑容逐渐灿烂:
“季尊者果然忘不掉我。”
季留云没有接他这话茬,转而问道:
“我记得崔映公你百年前便已闭关,怎么如今还是这副年轻的模样?”
“哈!”崔玉焕脸上说不出的骄傲:
“那自是因为我得皇注视,光阴于我无损矣!”
“什么意思?”季留云心中有猜测,但还是不敢置信地问了出来。
“哈,”崔玉焕大手一挥无数玄妙至理化作一面屏障将二人围裹:
“季尊者,你可知缘何卿之代行者明明战力薄弱,却能居于六御之首?
你不知,其他五御代行亦不知!
说着好听的是五御,说难听些不过是东星皇镇压的五尊妖神。
东星有一藩国,名英招联邦,于寂生海中托起整个英招联邦国度的便是妖神英招。
是五大妖神中能游离在东星国境外的唯一一位。
余者,皆镇压在这东星国千万里山河之下!
不然这万法归寂之地、众生寂灭之所,怎能会有供以人族生存的土地呢?”
“所以卿主白泽同那些妖神不同?”
“哈,那是自然,卿主白泽可是接近于东星皇的伟大存在啊!
卿的意义,便是辅佐皇于寂生海中开辟天地。
凡为东星开辟天地者,皆会受到皇的注视。
所以呐!不是世人口中得了永生才要去边境开疆扩土,而是为东星开辟天地者皆得永生!”
说着,崔玉焕挑了他一眼: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卿的代行者越来越多了吧。
因为他们从未遭受时光的侵蚀,于不朽中永生。”
“皇,究竟是什么…东西。”季留云一时心头发闷,口不择言道。
“哈!”崔玉焕连忙捂住他的嘴巴,脸色难看了起来:
“你不要害死我,皇容得你放肆,这方天地可容不得你放肆!
我只能告诉你一句话,东星皇明宇宙证光阴,是唯一、是不朽、是万世颂名。”
“明宇宙,证光阴…”季留云喃喃自语道:
古往今来曰宙,上下四方曰宇,泛指时空。所以意思是说,明悟时空,得证光阴吗?
光阴者,昼夜也。
季留云回忆起那日所见,东星国天之将明。
这便是最本质的昼与夜吗?
太阴与太阳的起始。
季留云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惶恐,可就连如此伟力都映照不了整个寂生海。
这又是何等死地!
我究竟落入了什么地方!
见季留云情绪有些不对,崔玉焕又是“哈”笑一声:
“季尊者看来已然知晓自身处境,而我此行前来的目的,便是助你脱困于此,成就元神。”
“你?”季留云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是很确定。
“哈?”崔玉焕顿时瞪大了眼睛,指着季留云骂道:
“季小子,那洛行不晓得我在元苍之风采,质疑我便罢了,你?你我算是修真路上的同行者,哥哥我早你百年便坐落关前,你也配质疑我?
哥哥我如今蹉跎于此,不过是为等一个后来者。
元神,不过弹指可得!”
见季留云收起些疑虑,崔玉焕高声叫道:
“哥哥我在者这待了一百年,可是乏死了。
前二十年浑浑噩噩,中五十年废寝忘食,后三十年翘首以盼。
今日终于得以解脱!”
“什么二十年?”季留云可不信以崔玉焕之心智会二十年都窥不破胎中之谜。
“季小子,你猜猜我性灵降世时,这副身体几岁?”
不待季留云回答,崔玉焕已是惨呼:
“哈!零岁!我特娘的是个婴儿!
所以我不是窥破胎中之谜,而是特娘的我就是胎中之谜!
这副身体的识神未生,我即是识神,五感六识尽丧,我怎能不浑浑噩噩!
二十年,我足足用了二十年才分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幻!
真是特么难受死我了!”
见崔玉焕一副要命的表情,季留云却是问道:
“所以你是先天而成的元神?”
见季留云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崔玉焕脸上的表情一收,木讷道:
“你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也是我此行最重要的目地,更是关乎元苍万世修真之大业!
我把我降生时的状态,称之为元婴!
即趁另一道命魂降生而性灵(地魂)未生之际,鸠占鹊巢,培育元神之婴!”
“等等!”季留云心中虽然震撼其所言,但甚至不解:
“元婴…可我们如何能知道另一道命魂何时降生,又如何能抓住这短暂的光阴窃取命身,自育另一道性灵?”
至于之后的三魂合一倒是简单,自我培育的性灵,难道还能不认可自己?
那特娘的真是纯废物了!
“哈!”崔玉焕嘴角上翘:
“那不然你以为我五十年的废寝忘食是为了什么!
我自二十岁明悟性真,得卿主选招、东星皇注视后,除却完成卿主下达的指令外,其余时间皆用于寻找锚定另一道命魂的方法。
皇天不负有心人!五十年啊!一万八千二百五个日日夜夜,终于让我找到了!
我将其称之为元婴秘法!
得此秘法,我元苍万万千千修真者便再不为登天关隘所困!
元神难成,元婴易得。
所谓化神之限,再不为元苍众道人前行之天堑!”
季留云心思沉闷,他回想起了那些同行者们,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对了,你方才说得指令是什么?”为瓦解心中苦闷,季留云转而问道。
“哈,你关心这干嘛?
不过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那些指令无非是充当边境那些开辟者的眼睛。
你有所不知,那寂生海中无生死、虚实、宇宙之概念,皇虽然锁住了开辟者们感应到的时序,但还是解决不了开辟者触摸不到空纹的问题。
所以卿主令我们充当他们的眼睛,指引他们方向,至于是什么原理,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生的概念、死之明悟,不知何为虚、何为实,感应不到时间的顺序、触摸不到空间的纹理,季留云实在无法想象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地方!
“对了,你若回去以后,要小心魏朝盈那群人。”
“嗯?”季留云也感觉魏朝盈有些不对,遂问道:
“他们…”
“他们背弃了元苍,”崔玉焕语气恨恨:
“诸天之中有道门,名曰三清道。
三清道人言:
上清证生死、玉清证虚实、太清证宇宙。
在三清道的教义中,世间所有皆为三清。
哈?若不是来了寂生海我就信了!”
“你是说他们信奉三清教义?可这…好像不影响什么吧?”
“三清教义自是好的,讲究天下共和,但不妨碍有教众极端啊!
三清道中有派系,欲以诸天浑一,要破除世间所有的界限!开辟浑元如一之四方大界!
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任何地方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文化、风俗、信仰,存在就是意义,若所有信仰、所有方向都相同,又如何生出新的变化来!
可是如今,四方大界已经朝元苍倾轧而来!
我等必须奋起直追,若到时抗衡不能,便只能被吞并。
不然你以为我崔玉焕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圣人不成,为了众道之前路,独自披荆斩棘五十载?”
“还有多久时间。”季留云万万没想到会从崔玉焕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
可他亦确实不愿一统于四方大界。
“三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