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糖那句带着哽咽和颤抖,却无比清晰的“我也喜欢你”,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辰逸的心海中激起了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又像是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瞬间驱散了他心底最后一丝不确定的阴霾,将整个世界都照耀得一片雪亮。
他僵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被泪水濡湿的、如同被雨水洗刷过的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看着她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微微颤抖的、如同蔷薇花瓣般的唇,看着她白皙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在朦胧月光下泛着脆弱而动人的光泽。
她说……喜欢他。
不是兄妹之情。
是和他一样的,男女之间的喜欢。
这个认知,像是最炽热的熔岩,瞬间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将他常年冰封的心脏熨帖得滚烫而柔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灭顶的狂喜和满足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让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自制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溃不成军。
他扶着她胳膊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力道却依旧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生怕眼前这一幕只是他渴望太久而产生的幻觉,稍微用力就会破碎。
林芷糖说完那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巨大的羞涩和一种“原来如此”的豁然开朗交织在一起,让她不敢再与他对视。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碎的泪珠,如同晨曦中沾满露水的蝶翼,脆弱又美丽。她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几乎要将她融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一声声,沉重而急促,撞击着她的耳膜,也撞击着这寂静的夜。
她该怎么办?
接下来该做什么?
承认了心意之后呢?
无数的问号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盘旋,让她不知所措,只能像个鸵鸟一样,将发烫的脸颊埋得更低。
看着她这副羞赧得几乎要缩起来的样子,陆辰逸眼底那汹涌的情感浪潮,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浓稠的温柔。他喉结轻轻滚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比他想象的还要沙哑低沉,带着一种磨砺后的质感,轻轻敲打在寂静的空气里:
“糖糖……”他只是唤了她的名字,后面的话语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千言万语,在得到她回应的这一刻,似乎都显得多余。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扶着她胳膊的手。
林芷糖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消失,心里莫名一空,下意识地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他。
却见陆辰逸朝她伸出了双臂。
那是一个完全敞开的、等待的姿势。
他的目光深邃如同此刻的夜空,里面盛满了尚未完全平息的激动、失而复得的珍视,以及一种无声的、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力量的邀请。他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她,用眼神告诉她:过来。
林芷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狂跳起来。她看着他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和深情的眼眸,看着他微微张开的、带着不容置疑温柔的怀抱,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羞涩、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本能般的渴望所取代。
她想要靠近他。
想要感受他的温度。
想要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向前迈了一小步。
然后,又是一小步。
脚步有些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却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定。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近得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并不平稳的温热呼吸。
她抬起头,最后一次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杏眼里,此刻水光潋滟,有羞涩,有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破土而出的、清晰无比的依赖和恋慕。
在陆辰逸深邃而紧张(尽管他极力掩饰,但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抿起的唇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的凝视下,林芷糖轻轻地、几乎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很轻,却像是一个最终的确认,一个无声的誓言。
紧接着,她不再犹豫,闭上眼睛,如同归巢的乳燕般,带着全身心的信任和终于落定的归属感,一头扑进了他等待已久的怀抱之中!
她的脸颊重重地撞上他坚实而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衬衫面料,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与她同样激烈、甚至更加沉重的心跳声——咚!咚!咚!那节奏强健而有力,充满了生命的蓬勃和情感的汹涌,一声声,敲击着她的耳膜,也仿佛直接敲打在她的心上。
陆辰逸在她扑进怀里的那一刻,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那紧绷的肌肉便彻底放松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而圆满的暖流,从两人紧密相贴的胸口,迅速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几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没有任何迟疑,几乎是本能地、用力地收拢了双臂,将她纤细而柔软的身子,彻彻底底、严丝合缝地拥入了自己怀中。
他的拥抱,不同于之前任何一次安慰或保护的姿态。那是一种充满了绝对占有意味的、带着微微颤抖的、几乎要将她揉碎进自己骨血里的力度。他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下颌重重地抵在她柔软的发顶,贪婪地呼吸着她发间那熟悉的、甜软的草莓香气,混合着栀子花的馥郁和他自己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抱得那样紧,仿佛要将过去那些隐忍的岁月,那些说不出口的爱恋,那些潜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汹涌情感,全都通过这个拥抱,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
林芷糖被他紧紧地箍在怀里,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却没有丝毫挣扎,反而伸出纤细的手臂,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用力地回抱着他。
这一刻,不需要任何言语。
星光在他们头顶沉默地闪烁,月光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栀子花在夜色中无声地绽放着浓郁的甜香,远处海浪不知疲倦地吟唱着永恒的歌谣。
所有的声音都远去了,所有的风景都模糊了。
世界里,只剩下彼此剧烈的心跳,紧密相贴的身体温度,和那充盈在胸腔里、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名为“两情相悦”的巨大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陆辰逸才微微松开了些许力道,但依旧将她圈禁在怀中。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
这个姿势过于亲密,林芷糖甚至能数清他浓密卷翘的睫毛,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酥麻。她羞涩地想要躲闪,却被他更紧地拥住。
“糖糖……”他低声唤她,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沙哑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林芷糖声如蚊蚋,脸颊红得像要滴血。
他凝视着她近在咫尺的、染着绯红的脸颊和水润的眼眸,心底那片荒原,早已被春风拂过,开出了漫山遍野的繁花。他抬起一只手,指腹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那动作,珍重得如同在擦拭稀世的珍宝。
“以后,”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却又充满了无尽的缱绻,“你就是我的了。”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
而是尘埃落定后的最终归属。
林芷糖的心因为他这句霸道又深情的话而剧烈颤抖着,一股巨大的甜蜜和安全感将她牢牢包裹。她看着他眼中那清晰无比的、只属于她的温柔和占有欲,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和确认感油然而生。
她不再害羞,不再闪躲,而是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带着鼻音、却异常坚定的单音节:
“嗯!”
我是你的。
你也是我的。
从六岁那年初见,命运的红线就已经将他们紧紧缠绕。过往十余年的陪伴与守护,那些懵懂的心动与青涩的暧昧,那些潜滋暗长的情愫与小心翼翼的试探……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星光与花香交织的夜晚,在这个紧密到毫无缝隙的拥抱里,找到了最终的答案。
陆辰逸看着她眼中那全然信赖和认定的光芒,心底最后一丝缝隙也被彻底填满。他低下头,一个轻柔如羽、却带着无比珍视力道的吻,再次落在了她的发顶。
这一次,不再是无意识的冲动,而是清醒的、郑重的、盖棺定论的印记。
象征着一段关系的结束。
也象征着,另一段更加亲密、更加绚烂的旅程,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