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校园里的梧桐树叶已落了大半，只剩下光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期中考试刚过，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紧张的余韵，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松弛。
这天下午放学，林芷糖正收拾着书包，班长拿着几张表格走了过来。
“芷糖，等等。”班长是个戴眼镜的干练女生，“学校马上要搞艺术节了，学生会文艺部让每个班报个节目意向上去，还要推荐一个联络员，负责跟学生会对接后续事宜。我觉得你挺合适的，细心又有想法，要不要试试？”
林芷糖愣了一下。艺术节？联络员？
苏暖晴在旁边听见，立刻来了精神，捅了捅林芷糖的胳膊：“去啊糖糖！多好的机会！可以正大光明去学生会晃悠，说不定还能偶遇什么风云人物呢！”她说着，促狭地眨了眨眼。
林芷糖被她看得脸颊微热，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座位正在整理笔记的陆辰逸。
陆辰逸动作未停，仿佛没听见她们的对话，只是眼睫微垂，看不清情绪。
“我……我能行吗？”林芷糖有些犹豫。她性格不算特别外向，这种需要频繁沟通协调的工作，对她来说有点挑战。
“怎么不行？”班长把表格塞到她手里，“就是传个话，汇总一下班级意见，很简单。而且学生会会长沈墨言学长人特别好，很有耐心，你不用担心。”
沈墨言？
这个名字林芷糖有点印象。好像是高三的学长，常年占据年级红榜前三，也是学生会的会长，据说能力很强，为人温文尔雅，是很多女生倾慕的对象。
她还在犹豫，苏暖晴已经替她拍板了：“就这么定了！我们糖糖当联络员！班长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班长笑着走了。林芷糖拿着那几张薄薄的表格，心里有些没底。
“辰逸哥哥……”她小声唤他。
陆辰逸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表格上，又移到她带着点忐忑的小脸上，语气平淡：“想去就去。”
他的反应比林芷糖预想的要平静。她稍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嗯，那我试试。”
第二天午休，林芷糖按照班长给的地址，来到了学生会办公室所在的行政楼三层。走廊很安静，与教学楼的喧闹形成对比。她找到挂着“学生会”牌子的房间，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温和清朗的男声。
林芷糖推门进去。办公室很宽敞，窗明几净，几张办公桌整齐排列，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生。
他闻声抬起头，午后温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身上。他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温润有神，嘴角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如沐春风的书卷气。
“同学，有什么事吗？”他放下手中的笔，态度友善。
林芷糖认出，这就是班长口中“人特别好”的学生会会长，沈墨言。
“沈学长好，”她有些拘谨地走上前，将手里的表格递过去，“我是高一（三）班的艺术节联络员，林芷糖。这是我们班的节目意向表。”
“林芷糖？”沈墨言接过表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笑容加深了些许，“我知道你。上次运动会，你们班的入场式很有创意，印象很深。”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真诚的赞赏，没有丝毫刻意搭讪的意味，让林芷糖放松了不少。
“谢谢学长。”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沈墨言低头快速浏览了一下表格，点了点头：“好的，意向收到了。后续具体的方案和要求，我们会统一通知到各班联络员。可能要麻烦你多跑几趟了。”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林芷糖连忙说。
“嗯，”沈墨言将表格整理好放在一边，重新看向她，目光温和，“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或者……”他拿起桌上的便签纸，流畅地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方便沟通。”
他将便签纸递给林芷糖。
林芷糖接过那张小小的便签，看着上面清隽有力的字迹，心里对这个学长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果然像班长说的，很周到，很温和。
“谢谢学长。”她再次道谢。
“不客气。”沈墨言微微一笑，“快回去午休吧，下午还要上课。”
“嗯，学长再见。”林芷糖礼貌地告辞，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沈墨言的目光在关上的门板上停留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在刚才那张意向表上“林芷糖”三个字旁边轻轻敲了敲，镜片后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带着欣赏的微光。
而此刻，高一（三）班教室里。
陆辰逸坐在座位上，面前摊开着物理课本，目光却落在窗外行政楼的方向。手指间夹着的笔，许久没有转动。
他记得，那个学生会会长的名字。
沈墨言。
高三，成绩优异，能力出众，待人温和……是学校里很多女生讨论的焦点。
糖糖去做联络员，不可避免会和他接触。
虽然知道这只是正常的工作往来，但一想到那个温和优秀的学长，会用那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糖糖，会和她有说有笑地讨论事情，甚至……还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股莫名的、细微的烦躁感，如同水底暗流，在他平静的心湖下悄然涌动。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非常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