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结北戎,通敌卖国,意图颠覆我天朝江山!”
琉璃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入冰水,瞬间让整个紫宸殿炸开了锅!惊呼声、怒斥声、质疑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胡说八道!”
“妖女!竟敢污蔑国师!”
“陛下!此女疯癫,应立即拿下!”
国师一党的官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跳出来,指着琉璃厉声呵斥,恨不得立刻将她生吞活剥。
云崖子本人,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眸中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琉璃,拂尘下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惊惧。
“肃静!”承天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死死盯着琉璃,“琉璃!你可知污蔑当朝国师,是何等大罪?!若无实证,朕定将你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民女既然敢说,自然有证据!”琉璃毫无惧色,声音清越,压过了殿内的嘈杂。她目光扫过那些义愤填膺的国师党羽,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承天帝身上。
“陛下问民女有何证据?”琉璃朗声道,“那便请陛下与诸位大人,听民女细细道来!”
她不再看皇帝,而是转向满朝文武,开始她的陈情。她没有直接拿出物证,而是先从逻辑和动机入手,条分缕析,步步紧逼。
“其一,北戎兀术,新败之余,何以能在短短时间内,迅速整合向来散漫的西羌诸部,并精准绕过镇北关防线,直扑河西?若无熟悉我朝边防内情之人暗中指引、并提供大量财力物力支持,绝无可能!”
“其二,”琉璃目光如电,扫向云崖子,“江南盐案,国师府与盐商勾结,贪墨巨额国帑,这些钱财,最终流向了何处?据民女查证,有大量不明资金,通过西域商会,流向了草原新兴的‘黑狼部’,而此部,正是协助兀术整合西羌的关键!”
“其三,”她声音陡然转厉,“监军赵启明,身为国师门生,在北境屡屡掣肘王爷,拖延粮草,污蔑主帅,其行径,与通敌何异?!他究竟是去监军,还是去……为北戎做内应?!”
这连续的指控,一环扣一环,虽然尚未拿出铁证,但那严密的逻辑和指向性,已经让许多官员脸色大变,看向云崖子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
“血口喷人!”云崖子终于忍不住,尖声反驳,声音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嘶哑,“贫道久居深观,不问世事,岂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此女分明是受玄亲王指使,构陷于贫道,意图扰乱朝纲!”
“构陷?”琉璃冷笑一声,终于从袖中取出几封密信的抄本,高高举起,“国师大人可敢解释一下,这些由江南灵隐寺别庄穆嬷嬷处搜出的、用特殊密文书写、指示其与‘黑狼部’联络、并提供资金支持的密信,作何解释?!还有,赵启明派人送回京城,向您请示如何进一步拖延大军、污蔑王爷的密报,又作何解释?!”
这些抄本虽非原件,但上面的内容经由琉璃清晰念出,与之前江南案、北境军报相互印证,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竟然真有此事?!”
“国师他……他怎么会……”
“通敌卖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殿内支持夜玄的官员,如镇国公世子(虽无实职,但被特许旁听)、林清砚(虽被禁足,但其门下御史仍在)一派的清流,纷纷出言,要求彻查!
“陛下!若琉璃姑娘所言属实,国师通敌,便是动摇国本之第一大罪!必须严查!”
“请陛下即刻下令,缉拿国师云崖子,交由三司会审!”
局势瞬间逆转!
承天帝坐在龙椅上,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暴怒、以及一丝……被背叛的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他死死地盯着云崖子,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陪伴他多年的“国师”。
云崖子面对那几乎是指着鼻子的指控和群臣的质疑,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却一时难以找到有力的辩解之词。那些密信和密报的抄本,如同毒蛇,咬住了他的七寸!
“陛下!”云崖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贫道冤枉!这定是玄亲王与这妖女设下的圈套!他们是要除掉贫道,除掉陛下您的臂膀,好独揽大权啊陛下!”
他试图将水搅浑,将矛头重新引向夜玄。
然而,琉璃今日的目的,并不仅仅是扳倒国师。
她再次转向承天帝,声音带着悲凉与质问:“陛下!国师是否通敌,自有证据和三司定论!但民女想问陛下,即便国师罪证确凿,难道陛下您自身,就毫无过错吗?!”
她竟敢直接质问皇帝?!
所有人都惊呆了!
琉璃却毫无退缩,她迎着承天帝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慷慨陈词,字字泣血:
“王爷功高震主,陛下心存忌惮,帝王心术,民女不敢妄议!但陛下千不该,万不该,在北境烽火连天、国难当头之际,听信谗言,自毁长城!”
“您纵容甚至默许国师一党克扣前线粮草,派遣监军掣肘主帅,在京城散布流言,构陷忠良,更派兵监控王府,欲加害王爷家眷!”
“陛下!您这是在将二十万浴血奋战的将士往死路上逼!您这是在将整个北境江山,亲手送给北戎蛮夷!”
“您软禁的不是玄亲王一人,您软禁的是天下忠臣良将之心!寒的是亿万黎民百姓之望!”
“若北境因陛下之猜忌而失守,若中原因陛下之昏聩而沦陷,陛下——您将是天朝千古罪人!”
千古罪人!
这四个字,如同四把重锤,狠狠砸在承天帝的心上,也砸在每一个官员的耳中!
殿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承天帝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指着琉璃,手指颤抖,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琉璃这番话,将他内心最阴暗、最不堪的算计,彻底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将他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你……你……”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猛地一阵剧烈咳嗽,竟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面前的龙案!
“陛下!”内侍们惊慌失措地涌上前。
“快传太医!”
紫宸殿内,彻底大乱。
琉璃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一片混乱,看着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座上,帝王呕血的狼狈模样。
她知道,从今日起,皇帝与玄亲王之间,那层虚伪的君臣兄弟情谊,已彻底粉碎。
而她也已经,将这京城的浑水,彻底搅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