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来客栈的大门口,婶婶拎着口乌黑的菜锅,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眼神死死盯着街口。
远远望见李行乐的身影,她鼻子里哼了一声。
李行乐有气无力地从身旁经过。
婶婶低声怒骂:“你还知道回来?”
李行乐像是没听见,耷拉着脑袋往客栈里走。
“以为翅膀长硬了,就不用回这个家了?”婶婶扭过头,视线追着他的背影,语气里满是怨气。
“我没力气跟你吵。”李行乐的声音透着股说不出的疲惫,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敢无视老娘!”婶婶“腾”地站起来,怒喝一声:“站住!”
李行乐脚步未停,依旧往前挪。
“一天不打你,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婶婶气不过,抬手就把菜锅扔了过去。
“咚”的一声,菜锅砸在李行乐后背,他往前踉跄一步,慌忙抱住旁边的木梁柱。
婶婶快步走过来,捡起菜锅,抬手就往他身上招呼:“我打!让你不学好!让你夜不归宿!”
菜锅“砰砰”地落在背上、肩上,李行乐却不躲不闪,只是死死抱着梁柱,任由她打。
直到婶婶打累了,喘着气停下,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痛苦:“打完了没有?”
婶婶愣了愣——这小子今天不对劲,往日里早就跳起来反驳了,怎么会乖乖挨揍?她放下菜锅,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我好累……”李行乐说完,身体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次日日晒三竿,后院的房间里,李行乐躺在床上。
婶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进来,“啪”地把碗往桌上一放:“臭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
李行乐悠悠转醒,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婶婶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嘴硬道:“再不起床,我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李行乐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没往心里去。瞥见桌上的粥,他肚子咕咕叫,不由自主地下床走到桌前,伸手就要端碗。
“站住!”婶婶抢先一步把粥端起来,“这是我煮的,要喝自己煮去!”
李行乐沉默着,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婶婶见状,心里一紧,连忙把粥放下,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怎么了怎么了?不要吓婶婶啊!”
“婶婶,我好饿……”李行乐一脸委屈,“你让我先把粥喝了好不好?”
“啊?哦!喝,快喝!”婶婶连忙松开手,语气软了下来。
李行乐端起粥,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喝完粥,他脸上总算有了点血色,身体也慢慢有了力气。
婶婶坐在一旁,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
这些日子,她夜里就没睡踏实过,总怕他出什么意外,还特意跑到山上的庙里求神拜佛。
李行乐挺直腰板,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像我这样的大人物,怎么能闲着?我去行侠仗义了!”
“行侠仗义?”婶婶脸色一沉,怒气又上来了,“别人行侠仗义我不管,你不许凑热闹!”
李行乐一脸郁闷,本以为会得到夸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为什么啊?”
“轮不到你!”婶婶翻了个白眼。
李行乐觉得婶婶是瞧不起他,不服气地说:“你别拿土地爷不当财神爷!只要诚心祭拜,他照样能保你升官发财!我行侠仗义,肯定能闯出点名堂!”
“呸!打了一辈子鹰,反倒被鹰啄了眼!”婶婶声色俱厉:“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乖乖跟着我打理客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行乐嘴上没反驳,心里却暗暗较劲:这小小的客栈困不住我,总有一天我要去闯江湖!
天上的一朵云忽明忽暗,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江边。
陈若安低着头慢慢走着,神色低落。
忽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传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陈若安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头坐在江边钓鱼,背影有些佝偻。
她走过去,轻声问道:“老人家,您的意思是,看清一个人不容易,被看不清的人欺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月老转过头,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好像是这么个理。”
陈若安心里豁然开朗,连忙道谢:“谢谢您老人家,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月老掐指一算,发现她情路坎坷,忍不住提醒:“也许,你以后还会被人欺骗、被人利用。”
陈若安坚定地摇头,眼神里满是决绝:“不会的,我以后看人一定会擦亮眼睛。”
月老笑了笑,没再多说——世事难料,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他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鱼竿,喃喃道:“你也别谢我,我什么都没做,就是不知道这鱼什么时候才能上钩。”
陈若安看了看他旁边的竹篓,里面空空荡荡,好奇地问:“老伯,您经常在这里钓鱼吗?”
“我本来是卖菜的。”月老叹了口气。
“改行了?”陈若安有些惊讶。
“没办法啊,卖菜也不容易。”月老喋喋不休起来:“最让我头疼的是,这鱼就是不上钩!钓鱼最需要耐心,我都做到了,可它怎么就是不上钩呢?小姑娘,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若安看着他三心二意的样子,心里觉得这老头有点怪。
她对着样子行了一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老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水中的倒影,嘀咕道:“这小丫头是不是觉得我是怪老头?别说,还真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