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恢复了正轨,皇帝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好转,反而更加郁闷了。
这种被逼迫着妥协的屈辱感,让他寝食难安。
他感觉自己这个皇上当得憋屈无比,竟被一群妃嫔和奴才用这种软刀子逼得就范!
一股邪火在他胸腔里左冲右突,却无处发泄。
他赌气地想,魏嬿婉,金玉妍那几个不是变着法儿拒宠吗?
好!朕还不去了!
皇后那里更是连门都不进!
这偌大的后宫,难道就没了能让他舒心的地方去?他还就不信了!
思来想去,他抬脚便去了翊坤宫。
娴贵妃如懿,与他青梅竹马,向来识大体,懂进退,或许能在她这里寻得片刻安宁。
翊坤宫内,如懿正坐在窗下,对着一碟新炒的盐渍青豆,吃得颇为专注。
见皇帝突然驾临,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放下豆子,起身盈盈一拜: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皇帝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中郁气稍散,扶起她道:
“朕心烦,想来你这里静静。” 他目光落到那碟青豆上,
“怎么吃起这个了?”
如懿拿起帕子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今儿突然馋这口,让下人炒了些。皇上要不要也尝尝?香得很呢。”
说着,还用指尖拈起一颗,作势要喂他。
皇帝对这等零嘴并无兴趣,摆了摆手,刚想在榻上坐下,与如懿说说话,排解一下心中烦闷。
就在这时……
“噗~”
一声轻微的气体释放声,在寂静的殿内突兀地响起。
皇帝动作一僵,疑惑地看向如懿。
如懿脸颊飞起两抹红云,带着些许窘迫,连忙用手帕掩住口鼻,声音带着撒娇般的埋怨:
“都怪这豆子……定是吃多了,在肚子里闹腾呢……”
皇帝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只当是个意外。他刚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问问她最近的饮食起居。
话音刚落,
“噗~噗~”
这次声音更响了些,还带着点婉转的尾音。
皇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
殿内似乎开始弥漫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如懿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她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噘起红唇,带着点委屈道:
“皇上~您别瞧着臣妾嘛,怪羞人的。” 她试图用撒娇化解尴尬,
“许是……许是午膳时多用了些扁豆焖肉……”
她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想去开窗,又觉得不妥,只得尴尬地站在原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十分委屈。
皇帝勉强压下心头泛起的那丝异样,嗯了一声,心中的烦躁又开始往上冒。
他耐着性子,尽量维持着温和的语气:
“无妨,你……坐下吧。”
如懿小心翼翼地坐下,殿内暂时恢复了安静。
皇帝深吸一口气,刚想重新挑起话题,谈论一下七阿哥的事情。
“咕噜噜……噗!”
一连串又急又响的声音爆发出来,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这一次,声音连绵不绝,如同烧开了的水壶,带着明显的节奏感。
这一次,气息之浓郁,让近在咫尺的皇上脸色瞬间铁青!
皇帝的脸彻底黑了,他猛地站起身,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
这哪里还能静心说话?他快要被熏晕过去了!
如懿见状,更是慌了神,她急忙站起身,想要靠近皇帝解释,结果动作间……
“噗!噗!”
又是两声,又急又响。
像是在抗议。
“皇上!” 如懿又羞又急,噘着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臣妾……臣妾不是有意的!定是……定是御膳房送来的那些个五香豆,臣妾觉得香,就多吃了些……”
她说着,甚至拿起桌上果盘里还剩下的几颗五香豆,递到皇上面前,一脸无辜,
“皇上您也尝尝?可香了呢!说不定……说不定吃了就……”
“够了!”
皇帝终于忍无可忍,低吼一声打断她。他脸色铁青,只觉得一阵反胃。
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拂袖转身,连一句场面话都懒得再说,几乎是逃也似的大步离开了翊坤宫。
身后似乎还隐约传来如懿带着哭腔的
“皇上~您别走啊~”
以及那为他送行的“噗噗”声。
站在翊坤宫外,夜晚微凉的空气吸入肺中,皇帝却丝毫感觉不到清爽,只觉得一股巨大憋屈感笼罩着自己。
他堂堂天子,竟然被妃嫔一个接一个的屁给熏出来了?!
这要是传出去……他不敢想象……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不甘心,这后宫难道就没个正常能待的地方了吗?
犹豫片刻,他脚步一转,又去了海兰所住的延禧宫。
海兰见到皇上来了,倒是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皇上见她神色恭顺,心下稍慰,刚坐下喝了口茶,想说说今日的烦闷。
然而,他再一次失算了。
“皇上,您刚从翊坤宫过来吗?姐姐她……今日心情可好?臣妾瞧着姐姐近日似乎清减了些,心中实在担忧……”
皇帝眉头一皱,没接话。
“皇上今日气色似乎不大好,可是朝政繁忙?若是姐姐在,定会劝皇上好生歇息,保重龙体。”
“皇上尝尝这新进贡的茶,是姐姐前日让人送来的,说最是清心降火。”
“皇上您尝尝这个,姐姐她最爱吃这道蟹粉狮子头,可御膳房最近送去的总是不对味,皇上您能不能……”
“住口!”
皇帝猛地将茶盏顿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额角青筋直跳,死死盯着海兰,眼神冰冷,
“你眼里心里,除了你的姐姐,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除了如懿,你会不会说点别的!”
海兰被他吓得一哆嗦,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
“皇上息怒!臣妾……臣妾只是关心姐姐,臣妾……”
“闭嘴!滚出去,给朕滚出去!”
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一股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
前朝不顺,后宫不宁,连找个能说句贴心话的人都如此之难!
他气得浑身发抖,想骂人,却发现自己连骂谁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猛地站起身,拂袖而出,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延禧宫。
站在空旷的宫道上,夜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他仰头望着夜空,胸口堵得发慌,眼圈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这皇帝,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他气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