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意味不明,双眼直直地望向她眼底深处,似要看透她的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幽深如潭的眸中,带着几分期许。
想起那块樱桃毕罗,沈安离确定当时心跳快了几拍,她弯唇一笑,定定道:“你。”
东方煊眉心一动,直起身子,转头扫向院子四周,并无丫鬟小厮在场。
所以夫人并非演戏,而是直言,东方煊心似鸟雀跳动,欣喜若狂,只是面上并未展露。
‘扑哧——’
一声轻笑自身前传来,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庭院,好听极了。
东方煊转身望向眼前女子,她弓着身子,捂着胸口,笑得肆意张扬,笑得眸弯似月,笑得睫羽轻颤,笑得他嘴角也不自觉浮起弧度。
忽而眼前女子嘴角落下,脸色一板,沈安离撅了噘嘴:“东方煊,你不相信我。”
“......”
东方煊面上笑意僵住,带着被抓包的一丝窘迫,他承认听到答案时是怀疑的。
东方煊轻咳两声缓解尴尬,沈安离见状,扬起高傲的下巴,颐指气使道:“罚你今晚睡客房!”
下一瞬,男子抵唇失笑:“夫人怎如此天真?”
“既知夫君有瘾,如今离瑄阁又只剩你我,夫人岂不是羊入虎口?”
注意到他不怀好意地眼神,沈安离噎了噎,底气不足道:“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小心......小心把我吓跑了,你要打光棍的!”
低沉清朗的笑声传来,东方煊被沈安离逗乐,胸膛不住地颤抖,他牵起夫人的手攥在手心。
“夫人安心,明日夫君要去上早朝。”
东方煊已几日未上朝,虽他向来如此,圣上早已习惯,但明日朝堂上会谈及沈自慎的案子,事关夫人,去听一听。
闻言,沈安离缓缓松了一口气,却也带着一丝丝失落,不过东方煊这小子,若是皇帝必然是个昏君!
二人恩爱时,总是欲念强盛,沈安离总见别的书中提到简餐,速战速决等字眼,偏偏她没体会过。
次次酣畅淋漓,不死不休,没个三次以上总是不尽兴,所以二人仪式感很足,若时间不充足,便心照不宣地不互相撩拨。
春风不冷不躁,二人牵手并肩穿过庭院向房内走去,皆缄口不言陈紫嫣的事,仿佛如此便可逃过一般。
*
晨光熹微下,兴庆宫,勤政殿外,文武百官端列两旁,不时交头接耳,目光频频望向宣武侯府两位公子。
二人皆为侯爷嫡子,皆身着绯红官袍,容貌几分相似,气质与行事作风,却天差地别。
一位温润如玉,有礼有节,为官正直,众人对他又敬又怕,敬佩其人品才华,惧怕他查案查到自己身上。
另一位简直是阎王在世,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圣上都不放在眼里,瘟神一个,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听说东方煊不愿纳妾,陈御史家的女儿在家哭了两日。”
“当众抱了那姑娘,毁人名节,明明整日流连青楼,又拿乔不纳人家,可不就是故意向陈御史制难堪?”
......
东方詹站在首列,只感觉一道道目光落在身上,如芒在背,虽看不到后面的人,也知晓众人在指指点点什么。
内宅之事侯夫人做主,他不便插手,且他怕煊儿纳妾会伤离儿的心。
说到底此事还要儿子和儿媳商议,瞧着二人昨日恩爱的模样,想必也不会纳了陈御史的女儿。
今日下朝,他还得躲着陈清朗。
思及此,东方詹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
“上朝——”
尖锐的嗓音响起,两排文武百官顿时严整肃穆,依次入殿。
大殿龙椅之上,祁乐王一身褚黄龙袍,横眉细眼,威严十足。
目光扫到身姿笔挺,面色冷峻的东方煊,祁乐王眉心跳了跳,这小子倒还知道上朝,他作为圣上都不如他快活。
一如往日,先是例行的百官奏报,三省六部各自汇报重要事宜,商议议程。
议完正事,祁乐王扫一眼堂下百官,缓缓开口:“听闻沈老太师之子被人杀害......”
话音未落,百官顿时神色肃穆,昨日此事刚传出时,长安人心惶惶,朝廷命官宴会被杀,何等骇人听闻,听说死状极其惨烈。
看向堂下一清瘦男子,祁乐王继续道:“东方少卿,大理寺可有进展?”
东方译挺直身子,从容不迫地提袍出列,拱手作揖。
“回圣上,微臣已查出一些端倪,下手之人是一名江湖侠士身着黑衣,戴面具,初步怀疑是蝴蝶渊的人,下官正在派人巡查其他线索。”
此言一出,堂下嘈杂声四起:“又是蝴蝶渊,不是说蝴蝶渊的人不动朝廷命官吗?”
“谁知道呢?一群乌合之众自诩侠士,为非作歹。”
东方煊全程面无神色,安之若素,仿若此事与他无关。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轻蔑笑道:“别是大理寺查不出来,故意推给蝴蝶渊吧?我怎么听说此事与宣武侯府之人有关?”
他咄咄逼人道:“东方少卿当真不是在刻意维护宣武侯府?”
此人乃工部尚书肖严,首排紫袍男子扫了眼他:“肖尚书此言差矣。”
祁瑾望向堂上道:“皇兄,臣弟那日也曾收到消息,蝴蝶渊的人在月登阁附近出没,与东方少卿所言不谋而合。”
马球宴那日,祁瑾与东方煊散后,蝴蝶渊之人已无踪迹,但他的确看到沈安离自林中出来,神色异样。
不知她是被东方煊伤了心,想不开,欲找个无人的地方了结自己?还是误入了林子?
总之此事若传出去,沈姑娘定然名声尽毁,祁瑾自然不会提此事。
听到‘蝴蝶渊’三个字祁乐王便头疼,他揉了揉眉心摆手道:“继续查。”
蝴蝶渊是近几年才起的江湖势力,风头正盛,势力遍布大祁与域外,手下皆为武林高手,消息比朝廷还灵通。
宗主更是神秘莫测,听说是无极的亲传弟子,剑法出神入化,更有被他救过的文人作诗夸赞他的剑法:古树惊寒鸦,一剑穿十羽。
无人见过其真面目,相传身材魁梧,面似钟馗,圆眼怒睁,心存歹念之人只见一眼便会吓破了胆。
只有东方译知晓,事实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