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盯着那根指向自己的黑指甲,心跳得厉害。
僵尸的嘴角还咧着,像在笑,又像在等他犯错。
九叔站在他侧后方,没动,也没说话,但林青知道他在等自己下一步动作。
秋生缩在树后,喘气声断断续续,腿还在抖,根本走不了。
不能再拖了。
林青慢慢后退半步,脚跟踩实泥地,忽然抬手,桃木剑划出一道弧线,直劈僵尸面门。
剑还没落下,他掌心一热,引火诀催动,指尖爆出一团赤光,射向僵尸衣襟。
火焰“腾”地燃起,黑烟冒出来。
僵尸猛地转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整个人弹起来,直扑林青。
速度快得吓人。
林青侧身闪避,肩膀旧伤被震到,一阵发麻,差点握不住剑。
但他没退。
他知道这东西的目标是自己,只要把它引开,九叔就有机会动手。
僵尸一扑落空,转身又要追,林青已经绕到旁边那棵枯树后。
他从袖子里抽出两张定身符,迅速贴在树干两侧,手指一抹,灵力注入,符纸微微发亮。
然后他跳出去,故意暴露身形。
僵尸果然冲了过来,一头撞进树影范围。
两道黄光同时闪现,定身符生效,僵尸动作一滞。
就在这瞬间,林青双脚蹬地,冲到它背后,掌心拍向地面。
“震地诀!”
这是他最近练的招。
原本这术法要三人合力才能发动,用来短暂困住大尸。他一个人试了几十次,失败了无数次,直到昨天才勉强成功一次。
现在顾不上熟练不熟练,只能赌。
地面轻轻一颤,泥地裂开几道细纹,僵尸双膝“咔”地陷进土里,动不了了。
九叔立刻上前,手中符纸一扬,一张金纹镇魂符贴上僵尸天灵盖。
符纸刚沾上去,就被一股力量顶得晃动,眼看要掉下来。
林青咬牙,再次拍地,加了一成力。
地面又是一震,僵尸身体僵住,符纸终于稳住,金光缓缓渗入。
九叔掐诀念咒,声音低沉。
僵尸开始挣扎,眼白泛青,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在反抗。
林青额头冒汗,双手撑在地上,不敢松劲。
他知道这术撑不了多久,全靠一口气顶着。
可他不能松。
一旦松手,僵尸脱困,第一个死的就是秋生。
他眼角余光扫过去,看见那孩子还瘫在地上,脸色发白,嘴唇哆嗦,连爬都爬不动了。
“别愣着!”林青吼了一声,“往前滚也行,赶紧离开这儿!”
秋生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往后蹭,背靠着树干,离僵尸远了几步。
林青收回视线,盯着眼前这具尸体。
它还在动,虽然被钉在原地,但手指还在抽搐,脖子一点点转动,又要朝自己看来。
“别看它。”九叔低声提醒。
林青移开目光,盯着地面。
可他知道,这东西一直盯着他。
从昨晚开始,就是这样。
不管怎么打,怎么烧,怎么封,它总能找到他。
不是偶然。
有人在用它找他。
但现在想这些没用。
当务之急是把这玩意儿送回义庄,锁进镇尸棺,再想办法查是谁在背后搞鬼。
九叔收了诀,从腰间抽出一根桃木钉,对准僵尸眉心就要钉下去。
可就在这一刻,僵尸突然剧烈扭动,头一甩,撞向林青胸口。
林青躲得快,但动作慢了半拍,肩膀撞在树干上,旧伤崩裂,血顺着袖子流下来。
他闷哼一声,差点跪倒。
九叔眼疾手快,一脚踩住僵尸后脑,用力下压。
“你撑得住吗?”九叔问。
“能。”林青抹了把脸,站直身子。
他不能倒。
这时候倒下,谁都走不了。
九叔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抬手将桃木钉狠狠钉入僵尸眉心。
“咚”一声闷响,僵尸全身一抽,终于不动了。
林青松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喘气。
九叔从包袱里取出红绳,重新绑紧僵尸手腕,又在它脖子上缠了一圈,打了死结。
“走。”九叔说,“带回义庄。”
林青点头,走到僵尸另一边,和九叔一起架起它。
秋生扶着树干站起来,腿还是软的,但总算能走了。
三人沿着荒道往义庄方向走。
天已经亮了,雾散了一些,路边的草叶上挂着水珠,风吹过来带着湿气。
林青走在前面,肩上的伤一直在渗血,衣服黏在皮肤上,有点疼,但他没吭声。
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刚才那一战,虽然赢了,但赢得太险。
如果不是他临时想到用定身符设陷阱,如果不是震地诀刚好能用,他们三个可能都得交代在那儿。
更可怕的是,那僵尸明明被雷劈过,又被符火烧过,按理说早该废了,可它还能动,还能认人,还能听命令。
这不是普通的尸变。
是有人在操控。
而且目标是他。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已经摆在面前,躲不掉了。
他只能接着走。
走到义庄门口时,秋生终于开口了。
“林……林哥。”
林青回头。
“刚才……谢谢你。”
林青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以前这孩子见了他就笑,叫他“道士哥哥”,语气里全是调侃。
现在不一样了。
他看得出来,秋生看他眼神变了。
不再是那种看热闹的态度,而是真的怕了,也真的信了。
信他会救他。
信他能对付那些东西。
林青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不是为了让人佩服才出手的。
但他也不讨厌这种变化。
至少说明,他做的事,有人看见了。
九叔推开门,把僵尸拖进去,关上铁链门。
“你去处理下伤口。”九叔说。
林青摸了摸肩膀,血已经浸透半边衣裳。
“没事,等会再说。”
“先包扎。”九叔语气不容反驳,“晚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事。”
林青没再坚持,跟着进了偏房。
九叔拿出药箱,剪开他衣服,清理伤口,涂药,包扎。
整个过程林青都没出声。
九叔包完最后一圈布条,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今天用的震地诀,比我教的快半拍。”
林青低头看自己手。
“练多了。”
“练了多少次?”
“记不清了,反正每天睡前都试一遍。”
九叔沉默了一会,说:“你身上那股气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林青抬头。
“不是普通人有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天生适合走这条路。”
林青没接话。
他不知道什么叫天生适合。
他只知道,自从来了这儿,每天练符、背咒、学阵法,一点一点往上爬。
别人一天练三次,他练五次。
别人觉得难的术,他翻书看到半夜。
没有天赋,就靠时间堆。
努力多了,自然就会了。
这就是他的本事。
外面传来脚步声。
秋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干净布巾。
“我……我帮你擦下脸吧。”他说。
林青接过布巾,自己擦了。
秋生没走,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最后小声说了句:“以后我不乱跑了。”
林青看了他一眼。
“别碰不该碰的东西就行。”
秋生点点头,转身走了。
林青坐在床沿,活动了下肩膀。
包扎过后,疼痛减轻了些。
他知道今晚不会太平。
那僵尸临死前说的话还在耳边。
“你逃不掉。”
这话不是随便说的。
是警告,也是预告。
对方不会就这么罢手。
他得准备好。
屋外阳光照进来,落在门槛上。
林青站起身,拿起靠在墙角的桃木剑。
剑柄上有血,已经干了。
他用布慢慢擦干净。
然后走出房间,站在义庄院子里。
风刮过,吹动檐下的铜铃,叮当响了一声。
他抬头看了看天。
太阳还在。
但黑夜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