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指还贴在那道裂痕上，泥土的湿气顺着指尖爬上来。他没动，眼睛盯着前方山坳里那片扭曲的空气。
小雨站在他身后半步，符包已经打开，手指捏着一张净火符。赵刚把刀抽出来一半，刀刃卡在鞘口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陈玄的罗盘指针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停在一个方向不动了。
“是阵法。”陈玄低声说，“活的。”
林青站起身，从怀里掏出那张变黑的符纸。纸面靠近东南角的位置颜色最深，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他把符纸递给小雨：“你看这个走向。”
小雨接过一看，立刻明白过来。“能量是从那边来的，主阵眼应该在石柱下面。”
“对。”林青点头，“他们用血纹连成环路，只要有人踩进去就会触发反噬。刚才那道裂痕，是阵法波动外溢造成的。”
赵刚啐了一口：“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不就是想拦人？直接炸开不就完了。”
“不行。”陈玄摇头，“这种级别的阵法，硬闯只会激活更深层的机关。我刚才试了下气流，里面藏着三重叠煞，一旦引爆，咱们四个都得栽在这儿。”
林青蹲下身，用刀鞘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又点了四个点。“听我说。赵刚你去西北角佯攻，动作要猛但不能进阵三步之内；陈玄守中线，等我信号就斩断幡影；小雨准备三张净火符，按我喊的顺序贴到指定位置。”
“你呢？”小雨问。
“我去东北死角。”林青抬头看了眼远处立着的石柱，“那里是音律死区，他们不会重点防备。师父留下的披风里有张同心符，上面记了破煞的节奏。”
赵刚咧嘴一笑：“行啊，你终于肯用那件破披风了。”
没人笑。
林青把披风解下来，抖开时发现内衬的缝线比昨晚多了几针。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是小雨连夜补的。布袋还在原来的位置，但他没再打开。
他把披风裹在左臂上，右手握紧腰刀。
“准备好了就说。”小雨把符纸排好。
“现在。”林青说完，抬脚就走。
赵刚第一个冲出去，脚步重重砸在地上。他跑到离阵边缘两步远的地方停下，猛地抽出刀劈向空中。刀光一闪，阵法表面荡起一圈波纹。
地面开始震动。
几只骨手从土里钻出来，朝赵刚脚下抓去。他跳开一步，反手甩出一颗火雷砸在骨手上。爆炸声响起，骨头碎成渣，但更多的泥土翻涌起来，隐约能看到白森森的颅骨轮廓。
“来了！”赵刚大吼。
阵后站着的几个邪教徒举起幡旗，嘴里念起咒语。黑雾升腾，幻化出无数张扭曲的脸，有的在哭，有的在笑，声音混在一起往人耳朵里钻。
小雨咬住嘴唇，手指微微发抖。她刚要把第一张符贴出去，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她的手一抖，符纸滑落，落在地上瞬间自燃。
“稳住！”林青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他吹响铜哨，三短一长。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信号。
小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清楚林青在地上画的标记。她捡起第二张符，贴在第一个点位上。
陈玄抓住机会，挥动桃木剑斩向空中飘动的幡影。剑尖划过的一瞬，黑雾晃了一下，那些幻脸全都闭上了嘴。
林青趁机冲到东北角。这里果然安静，连风都弱了几分。他拔出刀，用刀鞘底部轻轻敲击地面。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很慢，但每一次敲击都让整片土地微微震颤。他知道这招能不能成，全看过去几年练功的熟练度。每天半夜练一遍破阵术，整整三年，不是白费的。
地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纹。
“小雨！”林青喊，“三点齐发！”
小雨点燃引火绳，将剩下的两张净火符和一枚备用符串联起来，用力甩向林青指定的位置。符纸飞出去的瞬间，她整个人扑向旁边岩石后。
轰！
火焰炸开，正中东南石柱底部。那一块的血纹瞬间变暗，整座阵法的光影晃了晃。
“还没完！”陈玄大叫。
阵心处浮现出一道血色符印，像心跳一样一明一灭。周围的黑雾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的雏形。
“他们在重启阵法！”小雨爬起来喊，“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林青闭上眼。
脑子里浮现出一幅图——那是他反复演练破阵术时形成的记忆影像。每一根血纹的走向，每一个节点的位置，全都清清楚楚。
“东南石柱底下有个活扣。”他睁开眼，“必须一刀劈开裂缝，不然所有符力会重新汇聚。”
“那你得靠近才行！”赵刚挡在他前面，肩头已经被一道阴气划出血口，“我去炸一下缺口！”
“来不及。”林青推开他，“我来。”
他往前走了三步，站在阵前。
阵法感应到入侵者，一道血光从地面射出。林青侧身躲过，但右臂还是被擦到，火辣辣地疼。他没停，继续向前。
邪教徒中有人冷笑：“敢踏进一步，魂飞魄散！”
林青没理他。
他盯着石柱底部的裂缝，助跑两步，跃起的同时挥刀劈下。刀刃砍进石头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反冲力撞上胸口。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落地时滚了两圈才停下。
可那道裂缝，裂得更深了。
“就是现在！”他咳了一声，挣扎着站起来，“小雨，最后一符！”
小雨早就准备好。她点燃符纸，由赵刚掩护冲上前，把符拍进裂缝里。
轰隆——
整个山体晃了一下。
阵法的光影剧烈闪烁，血纹一条接一条熄灭。石柱发出断裂的声响，顶部崩塌了一角。
邪教徒慌了神，有人转身往大殿里跑。剩下几个还想撑住幡旗，却被陈玄一剑挑飞。
“成了？”赵刚喘着气问。
“还没。”林青抹掉嘴角的血，“阵眼只是受损，没彻底毁掉。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他走到石柱前，伸手摸了摸裂缝。里面的机关还在震动，说明核心仍在运转。
“必须有人进去切断主脉。”陈玄说。
“我去。”林青把刀插回鞘，“你们守住外面，别让任何人靠近。”
“你疯了？”小雨冲上来拉住他胳膊，“里面现在是真空死域，进去就是送死！”
“我不去谁去？”林青看着她，“昨夜你说要跟我并肩走一段，我现在就是在走这条路。你答应过帮我，那就信我这一次。”
小雨死死盯着他，手指攥得发白。
林青轻轻掰开她的手。
他走到阵前，深吸一口气，抬脚迈了进去。
就在他踏入的瞬间，残存的黑雾猛地收缩，缠上他的腿。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冷，像是有东西在吸他的气息。但他没停，一步步朝着石柱中心走去。
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嗡鸣。
他知道那是最后的防御机制在启动。
他拔出刀，双手握住刀柄，高高举起。
“林青！”小雨在后面喊。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一刀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