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那阵震动还在林青脚底回荡。
他盯着左翼冲来的骑兵,忽然发现马蹄落地的节奏不对。左边那队跑得慢了半拍,每一步都陷进泥里,拔出来时带起大片湿土。雨水刚停,地没干透,他们的马腿已经吃不住力了。
“右翼缩防!”林青吼了一声,“符师组集中压中路!”
命令传下去,右边的三人小队立刻后撤两步,把原本分散的防线收拢。几支箭擦着他们头顶飞过,钉进身后的石堆。中军那边敌兵正猛攻结界,盾牌撞在光墙上发出沉闷声响,可林青知道那是假动作。
真正的杀招在左。
他抽出短刃,对身边三个武修抬手一指:“跟我上左翼,拦住他们冲锋路线。”
三人没问为什么,直接跟上。林青冲在最前面,踩着满地泥水往前奔。左翼缺口处两名弟子刚被抬下去,血顺着担架往下滴,在泥里画出一道红线。剩下的两人脸色发白,手里符纸都快捏不住了。
骑兵越来越近,五十步,四十步。
林青突然停下,转身面对自己的人,把刀往地上一插:“我站这儿,他们想过去,就得踩着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第一波箭雨到了。
三名武修举盾挡在前面,叮当声不断。一支箭从侧面斜射进来,擦过林青肩膀,布料撕开一道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他没管伤口,只盯着前方。
马蹄声震得地面微颤。
三十步。
二十步。
就在敌骑即将撞上结界的刹那,林青猛地跃起,不是往后退,而是往前扑。他借着冲势翻滚到结界边缘,双手按地,将体内最后一股真气狠狠压进脚下的临时阵眼。
嗡——
结界猛然一亮,随即泛起一圈波纹。迎面而来的三支重箭在触界的瞬间像是撞上了反弹墙,突然调转方向,直射回去。
噗!噗!噗!
三声闷响,最前排两个骑手胸口开花,连人带马栽进泥里。第三个举枪要刺,被飞回来的箭杆戳中咽喉,仰头倒下。
敌军阵型乱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林青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他翻身跃起,拔出短刃,朝着缺口外冲出去十步,大吼:“破其左翼,杀!”
声音像炸雷。
异会众人全都听到了。
原本守在后方的几名弟子抄起武器就往前冲。老七带着符师组强行结印,七道黄符同时燃起,真气顺着地面窜进结界,光墙颜色由暗转亮。
左翼压力骤减。
林青已经和敌骑接上了。
他一刀砍断冲在最前面那匹马的缰绳,马受惊 sideways 一扭,把背上的骑士甩了下来。那人还没爬起,林青一脚踩住他手腕,短刃顺势抹过喉咙。
第二个敌人举枪突刺,林青侧身避开,反手一刀扎进对方肋下。拔出来的时候带出一股温热液体,溅在他脸上。
他抹了一把,继续往前。
身后传来呐喊声,越来越多的人跟了上来。五个人组成突击小队,沿着结界边缘往敌军左翼深处压。一名敌兵回头想跑,被林青掷出的短刃钉在背上,扑通倒地。
敌军指挥官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
左翼本该是主攻方向,现在反而成了突破口。他急忙挥旗调动预备队,七八个持长矛的士兵从后方冲出,想要堵住缺口。
林青看准了那个举旗的人。
那人站在稍高的土坡上,穿着黑色披风,手里拿着一根金属杆子,正在快速摆动。应该是传令兵。
林青不动声色,从腰间摸出一张残符,贴在自己手臂上。这是最后的血契符之一,能短暂提升反应速度。符纸一燃,一股热流窜进经脉,他的动作快了一倍。
他低身绕过两具尸体,踩着碎石堆快速接近土坡。敌军注意力全在正面战场,没人注意到有人从侧翼摸了上来。
十步。
五步。
他一个蹬地跃起,左手抓住对方衣领,右手直接夺过金属杆。那人张嘴要喊,林青膝盖顶上他下巴,咔的一声,脑袋向后一仰,昏死过去。
杆子入手沉重,顶端有个铜铃。
林青顺手把它摔在地上踩碎。
下面的敌兵见信号中断,顿时乱了阵型。原本整齐的推进变成混乱的挤撞,有些人甚至开始后退。
机会来了。
林青跳下土坡,捡起地上的短刃,高高举起:“压上去!别让他们重整!”
异会这边士气大振。
两支突击队从左右夹击,硬生生把敌军左翼推了回去。一名弟子用铁尺砸碎敌兵头盔,另一人趁机补上一刀。老七带着符师组连续打出三轮符咒,火光接连炸开,逼得敌人连连后撤。
可就在这时,林青听到几声枪响。
砰!砰!砰!
子弹贴着耳边飞过,打在石头上火星四溅。他立刻趴下,抬头看向声音来源——右侧高地有几个人影,端着长枪,正重新装弹。
狙击手。
刚才那一轮射击打倒了两个突击队员,其中一个胸口冒血,躺在地上抽搐。
林青眼神一冷。
他抓起一把泥往脸上抹,遮住反光,然后贴着地面快速移动。绕过一堆碎石后,他猛地加速,踩着倾斜的岩壁一口气冲上坡顶。
第一个枪手刚抬起枪,林青已经扑到跟前。他一手格开枪管,另一手短刃横切,对方喉咙喷血,跪倒在地。
第二个反应快,转身就想逃。林青追上去,一脚踹中他膝盖窝,那人摔倒在地,枪脱手滚出几米远。林青几步赶上,一刀结果了他。
最后一个躲在岩石后面,还在手忙脚乱地装弹。
林青没急着冲,而是从怀里掏出青铜令,单手持握,闭眼默念口诀。天地间的气流开始聚集,云层裂开一道缝,一道紫电骤然劈落。
轰!
整块高地炸起数丈泥浪。藏在后面的枪手被气浪掀飞,摔在十步外,四肢扭曲,不动了。
林青站在烟尘中,青铜令还举在头顶。
他缓缓放下手,环视战场。
敌军左翼彻底溃散,残余兵力正在往中军靠拢。原本整齐的三路进攻阵型已经被打乱,现在只剩下中间一团人马勉强维持攻势。
他喘了口气,喉咙干得发痛。
身体早就超负荷了。肩膀、肋下、大腿都有伤口,血一直在流。真气几乎耗尽,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风箱。但他不能停。
他走回主阵地,从老七手中接过一张符纸。这是最后一张血契符,原本说好留到最后关头用。
林青没犹豫,直接贴在胸口。
符纸燃烧的瞬间,一股热流冲进四肢百骸。他感觉力气回来了几分。
“准备总攻。”他说。
所有人看向他。
他站在最前面,衣服破烂,满脸血污,可站姿挺直,眼神锐利。
“他们怕了。”林青指着敌中军,“刚才那一炸,他们已经开始收旗。现在不压上去,等他们缓过来就难了。”
老七点头:“我们听你的。”
林青深吸一口气,举起短刃,指向敌阵核心。
“跟着我,冲!”
他第一个迈步。
脚步踩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浑浊。
身后,呐喊声如潮水般涌起。
几十个人跟着他往前冲。
敌军中军开始后撤,旗帜慌乱摆动。
林青冲在最前面,刀尖直指帅旗方向。
他的视线锁定那个穿黑甲的将领,双腿发力狂奔。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敌将举起手,似乎要下令反击。
林青嘴角扬起。
他抬起左手,将青铜令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