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的手猛地一紧，小雨整个人被拽得向前一倾。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体剧烈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走了力气。呼吸一下子变得断断续续，眼皮合上，手指也慢慢松了。
“林青？”小雨声音发颤，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只碰到一丝微弱的气流。
赵刚立刻靠过来，脸色发白，“别叫了，他撑不住了。”
远处混沌站在废墟高处，前爪缓缓抬起，指向林青手中的法器。那东西还在微微发亮，金线一闪一灭，像快没电的灯泡。
小雨死死抱住林青，生怕一松手他就没了。她知道现在不能哭，可眼泪还是往下掉，滴在他脸上，混着血和雨水滑下去。
赵刚握紧刀柄，腿上的伤让他站都站不稳，但他没退。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后退一步，整个防线就塌了。
风忽然停了。
乌云裂开一道缝，天边透出点灰光。一道人影从巷口走来，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地面上的节奏点上。
那人穿着素麻色的道袍，背上挂着一个旧药囊，手里拄着一根竹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林青时，眉头轻轻动了一下。
“还好，没断气。”他说。
小雨抬头，嗓子干得说不出话，“你是谁？”
“陈玄。”他走到林青身边蹲下，伸手搭在他手腕上，三根手指贴着脉门，闭眼三秒。
然后他打开药囊，取出三根金针，动作干净利落，一根扎进头顶，一根按在胸口，最后一根刺入脚心。
林青的身体猛地弹了一下，又软下去。
陈玄低声念了几句口诀，手指在空中划了几道，掌心浮起一层淡青色的光，慢慢压进林青胸口。
“他在拉回散掉的气。”赵刚看出些门道，“这是《太乙还阳诀》？”
陈玄没回答，从药囊里摸出一颗墨绿色的丹药，放在嘴里含了一下，吐出来时已经化成半液状，直接喂进林青嘴里。
小雨看着那一幕，心里突然踏实了一点。她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她能感觉到，林青的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过了几分钟，林青胸口开始有规律地起伏，脸上的灰黑色慢慢褪去，嘴唇也不再发紫。
陈玄擦了把汗，“命保住了。但神识受损严重，经脉多处断裂，短时间内别指望他能动手。”
小雨点点头，眼泪又涌上来，这次是松了口气的那种。
“他刚才醒了一下。”她说，“说了三个字。”
“我知道。”陈玄看了眼林青，“那是意志强行冲破昏迷的反噬，撑不了多久。他现在需要静养，三天内不能被打扰，否则前功尽弃。”
赵刚松了口气，“只要能活就行。”
陈玄起身，从药囊里拿出一块布，在地上画了个圈，把林青轻轻挪进去。接着他取出四枚铜钱，分别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手指一弹，铜钱同时立起旋转。
一圈看不见的屏障缓缓落下，将他们几人罩住。
“这结界能遮气息，混沌暂时发现不了他。”陈玄说，“你们守在外围，别让任何人靠近。”
小雨伸手摸了摸林青的脸，有点温热了。她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低声说：“你睡吧，我们在这。”
陈玄坐到林青旁边，手掌贴在他后背，开始缓慢输送一股温和的气流。那股气像水一样顺着经脉游走，修复断裂的地方。
林青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但没醒。
“他体内的黑气已经被压制住了。”陈玄说，“但那不是普通的妖毒，是混沌本源的一部分。如果不清除干净，等他恢复法力时会引发二次反噬。”
“能清吗？”小雨问。
“能，但我得先帮他把根基稳住。”陈玄从药囊里又拿出一个小瓶，倒出几粒红色药丸，“这是‘归元丹’，每天服一粒，连续七天。等他醒来，自己运转心法就能慢慢炼化残余。”
赵刚接过药瓶看了看，“这玩意儿靠谱？”
“我用它救过十七个快死的修士。”陈玄淡淡地说，“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雨低头看着林青，发现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件法器。她想帮忙松开，却被陈玄拦住。
“别动。”他说，“这时候法器是他唯一的连接点。一旦脱离，神识可能彻底溃散。”
她收回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他以前总说一句话。”她低声说，“熟练度+努力就有回报。不管练剑、画符，还是走路，他都要练到极致。我们都笑他太较真，可每次关键时刻，都是这些‘练出来的本事’救了他。”
陈玄听了，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这话我没教他，但他悟到了。”
“你认识他师父？”小雨问。
“不止认识。”陈玄看着林青的脸，“我是看着他长大的。”
赵刚愣了一下，“那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在等一个时机。”陈玄说，“太早出现，他会依赖。太晚出现，人就没了。现在刚刚好。”
他抬手打出一道符印，结界又加固了一层。
“接下来三天，他会在深度调息中自我修复。”陈玄说，“你们的任务是守住这个地方，别让任何东西靠近。”
小雨点头，“我们会的。”
赵刚活动了下受伤的腿，疼得皱眉。陈玄瞥了一眼，伸手按在他膝盖上，一股暖流渗进去。
“这点伤不影响行动。”他说，“但别硬撑。”
赵刚试着站直，“好多了。谢谢。”
陈玄回到林青身边坐下，闭上眼，继续为他疏导体内残存的乱气。
晨光渐渐明亮起来，废墟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穿过断墙的声音。
小雨靠在墙边，一只手始终握着林青的手。她盯着他的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赵刚站在外围，目光锁住混沌的方向。那只怪物还在原地，但没有再动。它的左后腿伤口还在渗黑气，似乎也在恢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
林青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胸口的起伏像潮水一样有节奏。他手中的法器忽然轻轻震了一下，金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照在小雨的手背上。
她低头看着那道光，嘴角终于露出一点笑。
“你听到了吗？”她贴着他耳边说，“我们都信你。”
陈玄睁开眼，看了一眼法器，又看向远处的混沌。
“它察觉到了。”他说，“林青的气息正在回升。”
赵刚握紧刀，“它会不会冲过来？”
“不会。”陈玄摇头，“它在评估。刚才那一击重创了它，现在它不确定林青还能不能站起来。”
“那就让它等。”小雨轻声说，“我们也在等。”
陈玄伸手按在林青背上，掌心泛起微光。他低声说：“你拼命打出的那一招，虽然伤身，但也打通了你一直卡住的任督二脉。只要你能挺过这三天，实力会比之前强得多。”
林青没回应，但他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事。
太阳升起来了。
废墟间的雾气慢慢散开，四个人围坐在结界里，没人说话。
林青闭着眼，胸膛平稳起伏，手里的法器持续散发着微弱的光。
陈玄盘膝而坐，掌心贴着他后背，输送着稳定的气流。
小雨轻轻握住他的手，赵刚站在边缘，盯着远处那个沉默的身影。
混沌缓缓低下头，鼻子贴近地面嗅了嗅。
然后它抬起头，四只眼睛齐刷刷看向这边。
下一秒，它转身，一步步走入废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