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是有现成的照片吗?何大江继续说道。比如5月份,题材就是麦收,九月份就是子弟小学开学。请美工社的老师过来参考下,不就成了?
何大清摸着下巴上的白茬,挂历上再配上几句话?比如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啥的!
还得有题词!傻柱突然站了起来。咱们南苑试验田就是最好的,把那题词印在挂历上!
那每个月的图案都得有讲究。正月是丰收的鱼塘,二月是部队帮着盖猪圈,三月是妇女突击队采收大棚。胡玲也在想,怎么样更好的帮助柱子。
十月份,军民共建的照片!傻柱媳妇林小棠突然插话,上个月,部队来帮着修路,咱家慧强,还坐过解放军的大卡车呢!
每个月配首打油诗!比如鱼塘跃金浪,丰收心里亮,军民齐努力,年年有余粮何大江一脸得意的神色,问自己老婆张巧云和闺女周佳玉。“怎么样?好吧?”
“德性!” 张巧云笑着说了一句。
“爸爸,您是最棒的。” 闺女周佳玉是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老爹,太厉害了,还会写诗!
我现在就去把老周请来!印三百本够不够?各单位送两本,剩下的给员工当奖品!傻柱是越听越激动,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傻小子!何大清笑着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外头雪下得能埋住脚脖子,明早再去!先把这坛鬼子姜带上,老周就好这口。
腊月廿四,天刚蒙蒙亮。傻柱踩着积雪往美工社赶。
何场长!这雪下的,我以为你明天才来呢!老周接过鬼子姜,坛口飘出的酱香让他直咂嘴。还是大清叔手艺好,去年那坛腌菜,我蘸馒头吃了一个月,没够。
老周,咱得赶在腊月廿八前印出来!印刷厂说能加急,就是得把画稿先定下来。傻柱跺着脚搓手,这天着实有点冷,站不住人的。
走,那看照片去!老周和傻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子。
木架上摆着十几个相框,都是农场今年拍的。五月麦收的时候捆成垛的麦穗,九月子弟小学揭牌的时候的红绸子,十月部队帮着修路的时候排成队的大卡车。
这张好!老周指着七月军民共建的照片,战士们扛着铁锹走在田埂上,远处是刚通水的渠道,水面倒映着蓝天白云。就用这个场景,把战士们的军装颜色调得重些,显得精神!
题词就写农业根基,军民情深?或者用主席的为人民服务老周扶了扶眼镜。
腊月廿六,挂历正式开印。
腊月廿七,第一本挂历送到农场。
傻柱和媳妇林小棠一页页翻得仔细。当他看到九月子弟小学那页,画面是孩子们举着听毛主席的话的横幅,红领巾在秋风中飘得像团火。这页得裱起来,挂在办公室的墙上。
部队的马排长来取挂历的时候,他翻到十月军民共建的页面,指着画里扛木头的战士,这像我吗?我得赶紧回家,告诉我媳妇去!
傻柱摸着挂历封面上的烫金字,忽然站起来,对着墙上毛主席像鞠了一躬。窗外的冰花在暖炕的热气中融化,映出了漫天星子,像极了挂历上那些闪着光的日子。
“大江,明天带孩子去白云观的庙会吧?正好休息,也是年前最后一个了。”晚上几个孩子睡了以后,张巧云和丈夫何大江商量。
“不是说不给搞了吗?”何大江听到过一个说法。
“现在是处于政策调整的过渡期。对了,现在不叫庙会,叫民俗迎春会。”张巧云在上班的时候,档案室里面的几个人一直在说。
“那行,明天一早就去,省的晚了,没东西买。”何大江挺高兴,已经忘了好几年没逛过庙会了。而且据说,白云观的庙会,不管是拜财神,还是安太岁,多少都是有点文化氛围的!
第二天一大早,张巧云已经把三个孩子裹成棉球了。坐的是长江750三轮摩托车。现在有了这个可就太方便了,不过老是找老李去搞汽油。
雨儿胡同位于北京市东城区,白云观则位于西城区,是道教全真派的三大祖庭之一。
何大江开车过去,大概也要50分钟。如果人多的话,可能时间还要长点。
“爸爸,今年的庙会,要不要去烧香?”周佳玉问道,她记得,一般去观里,自己老爹都会上香的,不为别的,只为那句“乱世菩萨不问世,老君背剑救沧桑!
让烧,但得在***登记。何大江小声的和自己姑娘说道。
未到巳时,何大江一家子赶到白云观的时候,广场上已经很多人了,看来大家的热情还是非常的高的。
爸爸,耍把式的!何桢彦扯着何大江往里钻。穿过卖搪瓷脸盆的长廊的时候,张巧云突然拽住丈夫,你看。原先摆香烛的摊位换成了木架,上面都是选集。
绕过卖塑料暖水瓶的摊位,周佳玉突然停住了脚步。老柳树下摆着个蓝布棚子,穿灰布围裙的老师傅正往竹签上淋糖稀。铁锅里焦糖“咕嘟咕嘟”冒着泡,飘出的甜香味让何桢轩的口水又流了下来。
是糖画!周佳玉惊呼。棚子前立着块木牌,上书革命糖画艺术组,底下小字写着凭票供应,禁止封建造型。
老师傅的毡帽檐下露出半截花白的头发,他冲孩子们眨眨眼,手腕一抖画出只展翅的凤凰---却在尾羽处突然收笔,改成五角星。
何桢轩踮着脚够最顶上的山楂串,忽然地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何大江慌忙去扶,却见儿子手里抓着个褪色的红漆小鼓,鼓面裂了道缝。
顺着孩子指的方向望去,卖玩具的棚子顶飘着革命儿童用品的彩旗,竹架子上摆着一杆纸糊的红缨枪和印着语录的橡皮。
张巧云把买来的红头绳系在女儿辫梢上,忽然听见何桢轩敲鼓的声音变了调。敲出的节奏像走调的革命歌曲。她望着暮色中民俗迎春会的褪色的横幅,忽然觉得兜里的关东糖硌得慌。
卖风车的老太太颤巍巍的站在风里。她的竹摊上摆着十几个风车,纸叶颜色暗淡,不像往年那样的鲜艳了,却有个破旧的风车转得格外的慢,像在回忆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