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父亲张工经常需要与管理者刘唯栋沟通技术问题,张曦月也自然而然地与这位沉稳可靠的“刘大哥”熟络起来。
少女情怀总是诗,在朝不保夕的末世,刘唯栋那份在混乱中维持秩序的沉稳和能力,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年轻后辈的关照,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悄然照进了张曦月的心房。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寻找机会接近刘唯栋,有时是送上一杯自己省下的干净饮水,有时是借着请教问题的名义多待一会儿。
那点小心翼翼的倾慕,如同初春的嫩芽,虽然微弱,却带着勃勃生机。
另一个,则是莎拉·简宁,那位军方的“魅惑者”。
她依旧完美地扮演着勤劳、懂事、略带柔弱的幸存者角色。
凭借着无形散发的好感场和精妙的演技,她在后勤部门如鱼得水,也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刘唯栋需要帮助或者看似需要放松的时刻。
一杯温水,一句贴心的提醒,一个理解的眼神……这些细微的举动,在莎拉异能的催化下,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冲刷着刘唯栋的心防。
刘唯栋是个务实的人,对感情并不敏感,但潜意识里,他已经习惯了莎拉的存在,甚至开始觉得,这个安静懂事的女人,确实能让他繁重的工作间隙,感到一丝难得的舒心。
张曦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刘唯栋对莎拉态度的细微变化。
那种不同于对待普通幸存者的、多出来的一丝温和与……习惯性的接纳,让少女敏感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开始变得有些闷闷不乐,见到刘唯栋时,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反而有些别扭地躲闪。
一次晚饭后,张曦月看到莎拉正将一件缝补好的外套递给刘唯栋,两人还低声交谈了几句,刘唯栋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张曦月心里一酸,扭头就跑开了,连父亲张工叫她都没听见。
她独自一人跑到安全区边缘,那个可以望见远方废弃城市轮廓的小土坡上,抱着膝盖坐下,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抽动。末世的残酷没有让她哭泣,失去家园的痛苦她也咬牙挺了过来,可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却让她鼻子发酸。
“怎么了?小月亮,谁欺负你了?”一个温和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张曦月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是马克的妻子安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安娜挽着简单的发髻,脸上带着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但眼神深处,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黯淡。
她是当初杜扬和徐晓从那个邪恶武器库救回来的幸存者之一。
“安娜阿姨……”张曦月连忙擦掉眼泪,有些不好意思。
安娜在她身边坐下,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那片城市的废墟,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是因为刘管理……和那个新来的莎拉姑娘吧?”
张曦月身体一僵,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安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张曦月的背,她的手掌有些粗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傻孩子,阿姨是过来人。”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你知道吗?我和马克……我们经历过比你想象的更糟糕的事情。”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带着痛苦的追忆:“在那个地狱一样的武器库里,他们……他们当着马克的面……侮辱了我……”她的声音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痛苦,“马克他……他当时被捆着,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张曦月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安娜平静的侧脸,难以想象这位总是安静地帮着处理杂务、照顾丈夫的阿姨,竟然背负着如此惨痛的过去。
“后来,杜扬老大和徐晓姐救了我们。”安娜继续说道,“可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马克他……他恨自己,恨得不行。他觉得是他没用,没能保护我。他开始变得沉默,有时候会整晚整晚地睡不着,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自责。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明明靠得很近,却感觉无比遥远。”
她转过头,看着张曦月,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曦月,你看,比起我们经历的那些,你现在这点小误会,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刘大哥他好像对那个莎拉……”张曦月委屈地扁着嘴。
“男人啊,有时候是迟钝的,尤其是在感情上。”安娜摇了摇头,“那个莎拉,我观察过,她确实很会……讨人喜欢。但刘管理是个有分寸的人。重要的是你的心,曦月。”
她握住张曦月的手,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末世里,一份真挚的感情,比干净的水和食物还要珍贵。它脆弱得像肥皂泡,需要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去呵护。不要因为一点风吹草动,一点不确定,就轻易地放弃,把自己缩回壳里。那样,你可能会错过真正重要的东西。”
安娜的声音带着一种血与泪凝结出的智慧:“我们女人,在末世里,往往承受着更多。但我们不能因此就变得猜忌、退缩,把所有的男人都视为敌人。
那样做,看似保护了自己,实则可能把我们推向更深的孤独和绝望。
重要的是看清自己的心,也给对方一点信任和时间。”
她顿了顿,看着远方,仿佛在对自己说,也在对张曦月说:“我和马克……我们还在努力。很艰难,每一次他避开我的眼神,每一次深夜听到他压抑的叹息,都像刀子在割我的心。但我没有放弃。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们都放弃了,那才是真正输给了那些毁掉我们生活的混蛋。我们得活下去,而且要带着伤痕,一起活下去。”
张曦月怔怔地听着,安娜阿姨的话像一股暖流,又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她年轻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