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入云隐山庄大门，轮胎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江星云的指尖抵着车窗，目光追着窗外流转的景致——曲径环绕碧波，石灯笼静立路旁，连风里都裹着草木的清香。她忍不住轻叹：“这里真美，像画里的园子。”
觉凡的视线掠过那些精心打理的园林，落在停车场里那些看似普通却暗藏玄机的车辆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今天来的都不是普通人，跟紧我，别乱走。”声音不高，却透着让人安心的笃定。
两人刚推开车门，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哟，这不是觉凡大师吗？玄门的请柬请的是您，没说还能捎个普通人来撑场面啊。怎么，怕自己镇不住场子，要带个拖油瓶壮胆？”
张擎带着三个龙虎山弟子站在不远处，青灰色道袍袖口随意挽着，脸上挂着明晃晃的讥讽。他特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刚下车的宾客纷纷侧目。
江星云的脸色瞬间白了，指尖攥紧衣角，布料被捏得发皱。她下意识地往觉凡身边靠了靠，胳膊轻轻贴到他的袖子，像是寻找依靠。
觉凡却像没听见那话似的，目光甚至没往张擎那边扫。他只是轻轻抬手，拍了拍江星云的手背，掌心的暖意透过皮肤传递过去：“别理他们，没必要跟无关的人置气，我们进去。”
这轻轻一拍亲昵自然，落在张擎眼里却让他脸色骤沉。他冷哼一声，故意重重踩了下地面，带着弟子们抢先往山庄里走。经过觉凡身边时，还特意撞了下他的胳膊，挑衅意味十足。
山庄正门口，两个穿深灰色中山装的接待员站得笔直。见人过来，礼貌地抬手拦下：“您好，请出示请柬。”语气客气却透着严谨。
觉凡从容地掏出烫金请柬递过去。接待员双手接过，指尖仔细拂过请柬上的纹路，确认无误后恭敬躬身：“觉凡师傅请进。这位小姐是和您一同来的吗？”
“我的助理，江星云。”觉凡接过请柬，顺手把江星云往身边带了带。
接待员点头侧身，指向里面：“交流会已经开始十分钟了，主会场在前面的正厅。”
刚踏进山庄院子，江星云就轻轻啊了一声，下意识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像掺了揉碎的薄荷，又带着说不清的清爽，吸进肺里连之前紧张的胸闷都缓解了不少。
“这是聚灵阵的效果。”觉凡凑到她耳边低语，“山庄里布了阵，把周围山林里的灵气聚集到这里，待久了会觉得舒服些。”
正厅门口，张擎一行人居然没进去，就站在廊下显然是在等他们。见觉凡和江星云走近，张擎故意转头对身边弟子大声说：“有些人啊，仗着解决了点小事，就真把自己当人物了，连交流会的规矩都不懂，带个普通人来这种场合，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江星云的手指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眼眶微微发热。觉凡却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张擎，眼神平静：“张道长这么关注我的助理，难不成是对她有什么想法？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你们好好聊聊？”
这话让张擎瞬间噎住，脸颊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身边弟子撸起袖子想上前理论，却被张擎一把拽住：“交流会期间不宜动武，别坏了规矩。”他咬着牙压低声音，“觉凡，我们走着瞧。”
看着龙虎山众人悻悻离开的背影，江星云才小声问：“他们……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随他们去。”觉凡不以为意地摇头，拉着她往正厅走，“他们要是敢乱来，自然有规矩管着。”
正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穿着道袍或劲装，偶尔有几个穿西装的也透着不凡气场。原本喧闹的厅堂在觉凡和江星云走进来时突然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们身上——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道毫不掩饰的敌意。
“那就是觉凡？玄门亲自发请柬的那个？”
“看着这么年轻，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不好说，能让玄门另眼相看，肯定有点本事。就是带个普通人来，有点不合时宜。”
细碎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飘来，江星云挨着觉凡坐下时肩膀都绷紧了。觉凡却泰然自若，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后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两人刚坐定，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就笑呵呵地走过来，手腕上戴着老式机械表，显得儒雅稳重。“这位就是觉凡小师傅吧？久仰大名，我是这次交流会的主办方之一，赵明诚。”他主动伸出手，笑容客气。
觉凡起身和他握手，指尖一触即分：“赵先生。”
赵明诚的目光在江星云身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笑容：“这位江小姐看着气质不凡，和小师傅很配啊。”
“她是我的助理，江星云。”觉凡语气依旧平淡。
赵明诚也不尴尬，从口袋里掏出烫金封面的精美册子递过来：“这是今天交易环节的拍品目录，小师傅可以提前翻翻。等会儿交易开始，有什么感兴趣的尽管出手。”
待赵明诚离开后，江星云才凑到觉凡身边小声问：“他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她担心自己的七窍玲珑心被人盯上。
“七窍玲珑心灵气特殊，瞒不过真正的高手。”觉凡翻着拍品目录，语气平静却带着安抚，“不过不用担心，这种场合大家都守着规矩，没人敢乱来。”
就在这时，正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穿黑色劲装的女子大步走进来，衣料勾勒出利落身形，腰间佩着深棕色刀鞘的短刀，马尾辫随着脚步甩动，眉眼凌厉如出鞘的刀。
“是特别行动组的曾媛，听说她专门管修行界的邪祟事，本事不小。”有人压低声音说。
曾媛环视大厅，目光在觉凡身上停顿片刻，眼神缓和地点了点头，随即找了个角落坐下，手始终搭在腰间的短刀上。
“她怎么也来了？”江星云意外地问。
“看来今天的交流会，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觉凡合上册子，眼神扫过厅里众人。
主持人走上台宣布交流会正式开始。先是几个白发老道上台讲话，内容无非是促进修行界和谐发展之类的套话。觉凡听得无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窗外。
山庄围墙外的树影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
江岚？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正躲在树后偷偷往正厅里张望。当她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到觉凡和江星云并肩而坐时，眼神明显黯淡下来，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觉凡收回目光，心里了然。看来江岚昨晚说的“要做件不后悔的事”，指的就是偷偷来这里。
就在这时，他衣兜里的白玲突然轻轻动了一下。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山庄某个角落飘来，像冰碴子落在皮肤上，透着刺骨的凉。
那气息只停留一瞬就消失无踪，可厅里几个修为高深的高手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曾媛更是直接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大厅。
“怎么了？”江星云察觉到气氛不对，手心冒汗地攥着觉凡的袖子问。
觉凡轻轻按住她的手，目光却落在前排一个始终低着头的黑袍人身上。
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里，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但从刚才那股阴冷气息出现的瞬间起，觉凡就清楚地感觉到，气息正是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黑袍人似乎察觉到注视，微微侧头。兜帽阴影下，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睛与觉凡对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主持人赶紧提高声音打破安静：“接下来是自由交流和交易环节，请各位到偏厅移步。”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起身往偏厅走。张擎带着龙虎山弟子经过觉凡身边时，特意停下脚步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着冷笑。
曾媛快步走到觉凡身边低语：“小心点，今天来了不少生面孔，刚才那股气息不对劲。”
觉凡点头：“你也感觉到了？”
“很邪门的气息，”曾媛眉头紧锁，“但消失得太快，锁定不了来源。”
三人随着人流往偏厅走。觉凡不经意间回头，看见那个黑袍人还独自站在角落，没有要移动的意思。而山庄大门外，江岚似乎下定了决心，正朝着门口走来。
偏厅被布置成临时交易场，长桌上铺着深红色绒布，摆着各式物品——玉瓶装的丹药、刻纹玉佩、泛黄古籍。龙虎山的人围在一个丹药摊位前，张擎正拿着白色玉瓶仔细端详。
偏厅最里面的角落设了个黑色展台，上面只摆了三件用玻璃罩罩着的物品。其中一件正是觉凡在目录上看到的玄阴玉——巴掌大小的玉石通体漆黑如墨，即便隔着玻璃罩也能感受到其中浓郁的阴气。
几乎在觉凡看到玄阴玉的同时，那个始终低着头的黑袍人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偏厅门口。兜帽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展台上的玄阴玉，透着势在必得的意味。
江星云轻轻拉了拉觉凡的衣袖：“那个人……看起来好可怕，一直盯着里面的黑玉看。”
觉凡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将江星云护在身后，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个黑袍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远比张擎之流要强大得多。
而就在这时，偏厅入口处突然传来骚动。只见江岚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寻，最后定格在觉凡身上。
张擎见状嗤笑：“今天这是什么日子，阿猫阿狗都敢往交流会闯？一个普通人，也配来这里？”
江岚的嘴唇咬得更紧了，却还是鼓起勇气向觉凡走来。可就在她迈出第一步的瞬间，那个黑袍人突然动了——他像一道鬼影般悄无声息地靠近江岚，宽大袖袍下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正朝着江岚的后背伸去。
觉凡瞳孔骤缩，几乎同时抬脚上前。然而有人比他更快——曾媛已经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江岚身前，右手紧按腰间的短刀：“这位先生，请留步。”
黑袍人停下脚步，兜帽下的目光在曾媛和觉凡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转身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江岚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紧紧盯着觉凡，眼里满是委屈和愧疚。但觉凡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带着江星云往展厅深处走去。
看着觉凡远去的背影，江岚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强忍着眼泪，深吸一口气，最终慢慢走出偏厅，背影落寞。
而在偏厅另一个角落，张擎正冷笑着对身边弟子低语：“去查查那个黑袍人的来历，看他跟觉凡是不是认识。今天有人比我们更想找觉凡的麻烦，等着看好戏就行。”弟子点头，悄悄往黑袍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觉凡站在玄阴玉展柜前，目光紧紧盯着那块漆黑的玉石。隔着玻璃，他能清晰感受到其中庞大精纯的阴气——这玄阴玉，他志在必得。
但当他抬头时，正好对上远处人群缝隙里黑袍人投来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没有言语却火花四溅。觉凡心里清楚——今天的交流会，注定不会平静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