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目光转向司王无极，重新拉回正题：
“好了，无极，这次你特意喊我和育民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听前线战报吧？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讲。”
司王无极身体微微后靠，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气问道：
“是关于……‘那个计划’。”
司王无极刻意省略了具体名称，但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
“你们，真的还打算，或者说，还能继续执行下去吗？目前的局势变化，似乎正在偏离最初的预估。”
李远山闭上了眼睛，仿佛在权衡着无比沉重的东西，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这个计划，从启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支离弦的箭。
已经开始了，就无法中止。
或者说，这个计划的结束与否，其控制权，早已不在我们手上了。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沿着既定的轨道，尽最大努力引导它，确保最终的结果，是人类能够承受的。”
司王无极深深地看着李远山，语气复杂，带着一丝钦佩，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
“你是真狠啊，远山。周顾问设计的这套计划，几乎是把时家，还有你们李家自己的核心嫡系，都摆上了赌桌，当成了最重要的筹码。
你居然还能毫不犹豫地拍板同意……怪不得，你能坐稳总督这个位置。”
李远山面无表情，甚至再次闭上了眼睛，仿佛司王无极说的是别人的事。
“如果你喊我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毫无意义的感慨，那我这就走了。”
“别啊，”
司王无极连忙摆手，脸上重新挂起属于教育者的务实神色，
“我喊你俩过来，肯定是在教育方面，需要你们政府和军队的大力协助和支持。”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的抽屉里抽出两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分别递给李远山和周育民。
“这不开学都两天了嘛，但我观察下来，这批孩子的潜力，尤其是那几个甲级评级的，远超我们预期。
按部就班的课堂教学，恐怕会浪费他们的天赋，也跟不上外面越来越紧迫的形势。”
他指着文件上的方案，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激进：
“我后续的核心安排是将我们学校里的甲级，也就是潜龙榜上那些个孩子，从常规教学中剥离出来，直接丢进天墙世界里面去！
进行‘散养’！
让他们在真实的危险环境中，自己去摸索，去战斗，去生存，去突破！
你们觉得怎么样？”
李远山和周育民快速浏览着文件上那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方案，眉头越皱越紧。
几分钟后，周育民率先放下文件，推了推眼镜，语气充满了担忧：
“司王校长，我能理解您求才若渴、希望他们快速成长的心情。
但这样做……会不会还是太着急、太冒险了？
毕竟他们之中，除了时缘这孩子因为某些原因，有过短暂的天墙世界独立生存经验外，其余的孩子，包括司王羿、林万森他们，都从来没真正进入过天墙世界，更别提独立生存！
而且要是真出事了，他们背后的家长回头怎么交代？”
李远山也看完了方案，他放下文件，目光锐利地看向司王无极，手指重重地点在“第三区”那几个字上，直接拍板，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第三区，绝对不行！
那里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中阶武能者组成小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安全进出。
你让一群最高不过七品、绝大多数还是八品九品的孩子进去，十死无生！这个想法，立刻打消！”
李远山稍作沉吟，给出了一个相对折中但仍极其严酷的决定：
“第二区！ 极限就在第二区深处，靠近第三区边界的危险地带。
让他们只在第一区和第二区范围内活动、执行任务。
并且，必须配备紧急救援机制和远程监控，确保在最坏的情况下，能有挽回的余地。”
司王无极看着态度坚决的李远山，知道这已经是总督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好，那就按总督的意思，以第二区为‘实训场’！”
司王无极最终确认道。
李远山总督听完司王无极关于“散养”计划的最终确认，微微颔首，表示没有其他异议。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褶皱的衣角，目光透过落地窗，再次投向远方那若隐若现的那扇门的轮廓，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好，若是没有其他要事，我和育民便不多打扰了。我们还需借贵校的‘门’一用，返回前沿指挥部，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自然方便。”
司王无极立刻笑着回应，也随即站起身，
“那扇门本就是国家战略资产，您和周队长使用，何来借字一说，随时为您二位开放。”
周育民也早已起身，安静地侍立一旁。
李远山与司王无极一边并肩向办公室门口走去，一边最后低声交谈了几句，主要是关于如何具体落实“甲级学生散养计划”的初步构想，包括安全边界的设定、紧急联络机制、以及如何与龙武军在前线的行动进行协调等细节。
谈话简短而高效，很快便达成了基本共识。
正事谈完，两人的语气都轻松了些许。
李远山随口关心了一下司王无极的身体状况，司王无极也问候了李远山的家人，几句家常冲淡了之前商讨军国大事的凝重气氛。
此时，周育民已经提前一步走到门口，轻轻拉开了厚重的办公室房门，恰到好处地等候着。
李远山话音落下时，人也刚好走到门口。
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同离开了这间校长办公室。
司王无极亲自作陪，引领着李远山和周育民穿过行政大楼安静而庄重的走廊，乘坐专用电梯下行，然后漫步在武道院精心规划的林荫校道上。
一路上，司王无极充当起了临时的“导游”，颇为自豪地向李远山介绍着校园的种种。
他先是指着远处一栋造型如同展翅雄鹰的银灰色建筑：
“那是‘武能应用实践中心’，里面配备了目前最先进的三代武能装置测试场和全息战术模拟室。”
又指向一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那是‘静心湖’，周围布置了聚集水、木元素的温和阵法，适合学生冥想和调理内息。”
最后甚至还简要介绍了学院的模块化教学体系、导师双选机制以及独特的学分资源兑换制度，言语间充满了对这所倾注了他无数心血学府的深厚感情。
李远山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或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目光则锐利地扫过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观察着这里的建筑布局以及能量流动。
“奇怪，你们学校的学生呢？”李远山在司王无极的引领下，也是逛了一部分的武道院，可一路上一个新生都没看见。
司王无极笑了笑，没有回答。
周育民则跟在稍后位置，默默记录着有用的信息。
不知不觉，三人来到了一号操场附近。
此时，操场上与清晨考核开始时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陆陆续续有参加第一场“四十八小时极限逃亡”考核的新生，垂头丧气地从那扇依旧矗立的“门”中走出来。
这些新生大多显得颇为狼狈，衣衫褴褛者有之，满身尘土树叶者有之，更有甚者，身上带着明显的伤痕。
或是深可见骨的爪痕，或是被酸液腐蚀的灼伤，或是缠绕着绷带、渗出血迹的咬伤。
从伤口残留的能量气息和形状判断，大多是与天墙世界内的异兽搏杀所致，而非同学间的武技较量。
他们脸上写满了疲惫、沮丧，还有一丝心有余悸。
当看到司王校长陪同着两位气度不凡、显然身份极高的长者走过来时，这些新生更是羞愧地低下头，或者假装看向别处，没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太丢人了！
进去这几个小时，别说抓住时缘和李平分那两个滑溜的家伙，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摸到！
反而在搜索过程中，不断遭遇各种凶悍难缠的异兽，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差点把小命交代在里面。
不少人心底都在暗自嘀咕，这天墙世界里的异兽，怎么和当初武考时在模拟废城里遇到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并不知道，废城考核用的异兽其实是人工培育和有限度放养的，与天墙世界内真正在残酷环境中厮杀成长起来的野生异兽，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里的异兽虽然也凶猛，但却少了一股子真正的野性和杀戮本能，只是被圈养起来用于测试的靶子。
李远山看着这些狼狈不堪的新生，尤其是他们身上的伤势，眉头微蹙，向司王无极询问道：
“这些新生是……？”
司王无极面不改色，十分自然地将“锅”甩了出去：
“哦，他们这是参加入学考核呢。是李武垣主任一手操办设计的，我也是刚刚才从他那里知道具体考核形式和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