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舟是被窗外的鸡叫声吵醒的。
天刚蒙蒙亮，知青点的土坯房里还透着几分昏暗，隔壁床的赵磊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再睡会儿”，又沉沉睡去。顾青舟轻手轻脚地起身，没惊动其他人——这些天大伙跟着抢收麦子，累得沾床就睡，他想趁着清晨的空闲，再好好探探那个藏在玉佩里的空间。
摸了摸脖颈间冰凉的玉佩，顾青舟在心里默念“进入”。下一秒，熟悉的眩晕感过后，他已经站在了那片铺着白瓷砖的空间里。头顶的白炽灯亮得晃眼，中央那栋三层商场依旧立在原地，透着满满的安全感。
前几次进来，他只匆匆逛了一楼食品区和三楼药品区，这次他径直走向二楼。二楼东侧是日用品区，牙刷、毛巾、肥皂摆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有几箱未拆封的卫生纸——这在缺纸的乡下可是稀罕物。他随手揣了两包纸巾塞进兜里，又往洗漱包里塞了块香皂，才转向西侧的服装区。
货架上的衣服从单衣到棉袄一应俱全，顾青舟挑了件轻便的短袖t恤和一条耐磨的工装裤——之前穿的粗布褂子不透气，干活时总闷得慌，换成现代衣物能舒服不少。正翻找着，他忽然瞥见货架角落堆着几个黑色的背包，拉开拉链一看，里面竟然装着压缩饼干、手电筒和打火机，还有一小卷登山绳。
“这简直是野外生存套装啊。”顾青舟小声嘀咕着，心里一阵窃喜。有了这些东西，以后再进山就不用怕迷路或挨饿了。他刚把背包放回原位，目光又被服装区尽头的一扇小门吸引——之前竟没发现这里还有个隔间。
推开门，里面是个约莫十平米的小房间，靠墙摆着一排货架，上面放的既不是食品也不是衣物，而是一袋袋包装好的种子，水稻、小麦、蔬菜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包草莓、西瓜的种子。墙角还立着两台小型播种机和收割机模型，旁边放着一本《现代农业种植手册》。
顾青舟拿起一本手册翻了翻，里面详细记录着各种作物的种植技巧，从育苗到施肥一应俱全。他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在空间里种点东西，既能解决粮食问题，以后说不定还能帮衬江野和村里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揣了包番茄种子和几本种植手册，才恋恋不舍地退出空间。
回到现实时，天已经亮了些。顾青舟把带来的t恤和工装裤藏在包袱最底层，又将纸巾和香皂塞进枕头下，刚收拾好，就听见门外传来江野的声音：“顾知青，起来了吗？该上工了。”
他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走出去。江野正站在知青点门口，手里拿着两个温热的窝头，见他出来，笑着递过来：“刚从家里拿的，还热乎着呢，赶紧吃了，今天要去玉米地除草，得早点出发。”
顾青舟接过窝头，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江大哥，你每天都这么早啊？”
“习惯了，以前总上山打猎，起得比这还早。”江野挠了挠头，目光落在他身上，顿了顿道，“你今天看着精神多了，脚没再疼吧？”
“早不疼了，多亏了你给的草药。”顾青舟咬了口窝头，甜糯的玉米面在嘴里散开，比知青点的干硬窝头好吃多了。两人并肩往田间走，晨光洒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偶尔有风吹过，带来玉米叶的清香。
到了玉米地，队长分配好任务，大家就各自散开干活。顾青舟拿着小锄头，蹲在玉米苗间除草。玉米苗刚长到膝盖高，叶子边缘带着小刺，稍不注意就会刮破皮肤。他小心翼翼地扒开杂草，刚除了几棵，就觉得腰开始发酸。
“你这么除草太慢了，还容易累着。”江野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蹲下身，示范着用锄头勾住杂草的根部，轻轻一撬，杂草就连根拔起，“你看，用锄头借力，别用手硬拔，省劲儿还干净。”
顾青舟学着他的样子试了试，果然轻松不少。他抬头看向江野，对方正专注地帮他清理旁边的杂草，阳光透过玉米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在他鼻尖投下淡淡的阴影。顾青舟忽然发现，江野的睫毛很长，垂着眼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温柔。
“江大哥，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帮别人干活啊？”顾青舟忍不住问道。
江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笑了笑：“村里谁家有难处，能帮就帮一把。以前我娘身体不好，多亏了村里人照应，现在我有力气了，自然要多帮衬别人。”
顾青舟心里一动，难怪江野会毫不犹豫地帮他，这份纯朴的善良，在这个年代格外难得。他看着江野认真除草的样子，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就算在这乡下待上几年，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两人一边除草一边聊天，江野给顾青舟讲山里的趣事，说他以前打猎时遇到过野猪，还说山里有一片野草莓，等过阵子熟了，就带他去摘。顾青舟则给江野讲城里的事，讲大学的图书馆，讲电影院里的电影，江野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会问上几句，眼里满是好奇。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队长吹响哨子，喊大家歇工吃饭。顾青舟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江野除了大半垄地的草，而且一点都没觉得累。
“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比赵磊他们还能干。”江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很轻，却带着暖暖的温度。
顾青舟脸颊微微发烫，连忙别开视线：“都是你教得好。”
两人走到田埂上，赵磊他们正围着一个豁口的瓷碗吃玉米面粥，见顾青舟过来，赵磊挥了挥手：“青舟，快过来吃，今天的粥比昨天还稀。”
顾青舟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两包饼干，悄悄塞给赵磊：“你们先吃这个垫垫，别让别人看见。”
赵磊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饼干，压低声音道：“青舟，你真是我们的救星！这饼干太好吃了！”
顾青舟笑了笑，刚想坐下，就被江野拉了起来：“别在这儿吃了，跟我来。”
他跟着江野走到玉米地尽头的一棵大树下，江野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搪瓷缸，打开盖子，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还有一小碟咸菜和两个煮鸡蛋。
“这是我早上特意给你留的，你刚养好脚，得吃点好的。”江野把搪瓷缸递给顾青舟，又剥开一个鸡蛋，塞到他手里，“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青舟看着手里的鸡蛋，心里暖暖的。在这个物资紧缺的年代，鸡蛋可是稀罕物，江野却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他咬了一口鸡蛋，蛋黄的香味在嘴里散开，眼眶微微发热。
“江大哥，你也吃啊。”顾青舟把另一个鸡蛋递给江野。
“我吃过了，你吃吧。”江野摆了摆手，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大口吃饭的样子，眼里满是笑意。
顾青舟一边吃，一边给江野讲城里的大学，讲他以前的专业，江野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问上几句：“大学真的有那么多书吗？”“你说的那个计算机，真的能算出那么多东西？”
顾青舟耐心地给他解释，看着江野眼里的好奇和向往，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等恢复高考后，他一定要鼓励江野也试试，以江野的聪明和努力，说不定也能考上大学。
吃完午饭，两人在树下歇了会儿。江野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休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顾青舟看着他的侧脸，心跳忽然加快，他连忙别开视线，假装看远处的田野，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江野帮他磨镰刀、背他下山、给他送吃的画面。
他知道，自己对江野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可在这个年代，同性相恋是不被认可的，更何况江野是小说里的男主，按照原剧情，他应该和女主苏婉清在一起。顾青舟心里一阵纠结，既害怕自己的感情被发现，又忍不住想靠近江野。
“在想什么呢？”江野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他。
顾青舟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没什么，就是在想下午的活能不能早点干完。”
江野笑了笑，没拆穿他的谎言：“放心吧，下午我帮你，肯定能早点干完。”
下午上工的时候，江野果然一直跟在顾青舟身边，帮他除了不少杂草。两人配合得越来越默契，不用说话，只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顾青舟偶尔会不小心刮到皮肤，江野就会从口袋里掏出他之前给的纸巾，帮他擦干净，还会细心地叮嘱他小心点。
收工的哨声刚落，田埂上就扬起层薄土。江野扛着锄头走在后面，目光却不自觉黏在前面的顾青舟身上。
队长记工分，顾青舟竟然挣了六个工分，比之前多了两个。赵磊他们都羡慕地说：“青舟，你现在越来越能干了，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顾青舟笑了笑，没说话
夕阳把人影子拉得老长，顾青舟累得额角沁着薄汗，浅蓝色的知青服沾了些泥点，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口袋里的公分票，走到田头就着水桶掬水擦脸。水珠顺着他泛红的脸颊往下滚，他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印着数字的纸片，对着夕阳数了一遍，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连带着眼角的倦意都散了大半。
江野看着他这副模样，扛着锄头的肩膀都松快了些，心里头暖烘烘的，说不出的舒坦。他快步上前，没等顾青舟反应，就伸手拎过他手里沉甸甸的镰刀和竹筐：“我帮你扛，沉。”
顾青舟愣了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你也累了一下午了。”他的手还沾着泥，想往回夺，却被江野侧身避开。
“逞什么能？”江野的声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实在，竹筐被他甩到肩上，动作干脆利落，“走了，晚了路不好走。”
顾青舟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头涌上股暖意，也不再推辞，快步跟上。两人沿着田埂慢慢走，晚风卷着麦秸秆的清香，吹散了不少疲惫。走到村口老槐树下，顾青舟忽然停下脚步，从裤兜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小纸包，递到江野面前：“这个给你。”
江野低头一看，是裹着油纸的水果糖，还透着点淡淡的橘子香。“城里带的，我妈塞的，一直没舍得吃。”顾青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颊还带着劳作后的红晕，“你帮我扛东西，谢你。”
江野盯着那纸包，喉结动了动。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娘给过几颗硬糖，就没吃过这种城里人的零食。他没立刻接，顾青舟却直接把纸包塞进他手里，语气带着点执拗：“拿着吧，可甜了。”
江野捏着温热的油纸包，指尖都透着点软。他低头剥开一颗，橘子味的甜香瞬间漫开，顺着舌尖甜到心里。抬眼时，正撞见顾青舟眼巴巴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夸两句。
“好吃。”江野闷声说，心里头比糖还甜。他瞧着顾青舟，暗自想，这城里来的小子确实娇气，干了一下午活就累得脸色发白，手心磨出的红印子看着都嫩。可转念一想，顾青舟刚来时连锄头都握不稳，如今却能跟着大伙从早干到晚，赚工分时半点不含糊，从不躲懒耍滑，也没像其他知青那样抱怨这抱怨那，踏实得很。
风又吹过来，拂动顾青舟额前的碎发，他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像是还在回味糖的甜味。
江野望着他这副不掺杂质的鲜活模样，心里那点莫名的好感又翻涌上来——明明是娇气又斯文的城里知青，却凭着一股韧劲在田地里扎根，累得直喘气也不肯说放弃，偏就是这份踏实又纯粹的样子，让他怎么看怎么顺眼，打心底里被吸引着，只想把能给的好都攒着，一股脑地给他。
江野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树叶包着的东西，递给顾青舟：“这个给你，下午上山的时候摘的，你尝尝。”
顾青舟打开树叶，里面是几颗鲜红的野草莓，小巧玲珑，透着淡淡的果香。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好吃得眯起了眼睛。
“真甜，谢谢你江大哥。”
“喜欢就好，等过阵子野草莓熟得更多了，我再带你去摘。”江野看着他开心的样子，眼里满是温柔。
回到知青点，顾青舟把剩下的野草莓分给赵磊他们，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