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茶楼回来,京城便铅云低垂,接连飘了几日鹅毛大雪。
出行艰难,慕青倒也乐得清静,老老实实在府中静养。
许是心静了下来,腿上的伤势恢复得奇快,正常走动不是问题。
这日,窗外依旧朔风卷着雪沫子,扑簌簌敲打着窗棂。
慕青书房里却暖融如春。
银炭在铜炉里烧得正旺,偶尔噼啪一声,迸出几点火星。
容月和林福平几乎是踩着点来的,外头带来的寒气还没散尽,就围着慕青叽叽喳喳说开了。
他们从东市新开的胭脂铺子说到西街哪家酒楼的炙羊肉滋味最好,末了自然是在慕青这里蹭了顿热腾腾的锅子,吃得鼻尖冒汗才心满意足地告辞。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书房门又被推开,裹着一身冷气的顾兰倾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同样肩头落雪的八野。
顾兰倾虽然公务繁忙,但每一日都要到慕青这里坐上大半天。
所以慕青早已见怪不怪,依旧懒洋洋地蜷在窗边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绒毯,手里捧着一本新淘来的话本,旁边小几上还摆着没吃完的蜜饯和核桃酪。
“主子,东西都带来了。”八野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案前,将背上那个颇有些分量的包裹解下。
他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念叨:“这是今日需要批阅的奏报,那边是几位大人递来的信件,已经按轻重缓急分好了。
哦对了,纸墨笔砚我怕您用慕大人的不习惯,特意给您备了一套您常用的。”
他说着,将一套明显品质上乘的文具在宽大的书案另一头摆放整齐。
顾兰倾淡淡“嗯”了一声,解下沾了雪粒的玄色大氅递给候在一旁的春儿,
自己则走到书案后的紫檀木椅上坐下,径自拿起一份公文翻阅起来。
慕青连眼皮都没抬,只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摸索着从小几上拈了块蜜饯塞进嘴里,目光仍黏在话本上,含糊道:“春儿,我渴了。”
春儿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斟了杯温热的蜜水给她送去,又转头对整理好东西的八野小声道:“八野哥,小姐让我在厨房小灶上给你留了碟刚蒸好的桂花糖糕,还热乎着,你快去尝尝吧,这边我伺候着就行。”
八野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立刻露出憨实的笑容,连连点头:“哎!多谢慕大人!多谢春儿姑娘!”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出了书房,直奔厨房而去。
春儿抿唇一笑,回头见两位大人一个埋首批阅,一个慵懒闲读,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和谐。
她便也安静地退到一旁,拿起绣绷做起女红来。
屋内一时静谧,只余银炭燃烧的细微哔剥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以及笔尖落在宣纸上的摩擦声。
窗外是冰天雪地,寒风呼啸;窗内却是暖气融融,岁月静好。
慕青偶尔从话本里抬起头,瞥一眼灯下那人清隽专注的侧影,心里那点因蛇曲山而起的焦躁不安,似乎也被这满室的暖意和安宁悄悄抚平了些许。
只是不知,这风雪还能再困住她几日,而这偷来的静谧,又能持续多久。
慕青一个话本子看到尾声,回过神来时,望向窗外,才发现风势渐歇,雪沫子也稀疏了不少。
只是天色早已彻底沉了下来,墨黑一片,唯有檐下挂着的灯笼在积雪映衬下透出昏黄温暖的光晕。
竟已是傍晚了。
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转头看向书案后。
顾兰倾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跳跃的烛光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运笔如飞,宣纸上留下一行行遒劲有力的字迹,偶尔遇到需要斟酌处,微微蹙眉,笔尖稍顿。
慕青不由得支起脑袋,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心道:这男人认真起来的模样,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简直太过俊俏了。
顾兰倾虽未抬头,但也能感知到她的目光流连,嘴角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慕青见他这个反应,便知他早已察觉,于是故意拖长了语调:“顾大丞相——,天色已晚,要不要歇息歇息呀?再看下去,眼睛该疼了。”
顾兰倾笔下未停,甚至连目光都未曾从公文上移开,只从喉间逸出一声低沉的回应,在这静谧的暖阁里显得格外磁性:“嗯,还差一点,办完就好。”
慕青忽然起了坏心思。
她将外衫褪下,悄无声息地走到顾兰倾身后。
她的两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指尖带着若有似无的力道,缓缓向下游移,抚上他胸前。
随着她的动作,本就松垮系着的衣带彻底散开,中衣顺着一边肩头滑落,露出一段细腻如玉的肌肤。
她向前俯身,温热柔软的身体紧密地贴附在他的背脊上,一只手在他胸前用指尖画着圈,甚至有继续向下的趋势;另一只手则不安分地探向他紧握着笔的右手,试图去够那支笔。
慕青刻意用万分诱惑的低沉语调在顾兰倾的耳边道:“顾丞相……公务劳神,要不要……下官帮您放松一下?”
顾兰倾握笔的手骤然收紧,呼吸忽地乱了一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贴合的柔软,以及胸前那作乱的手指带来的如同电流窜过般的颤栗。
他无奈道:“青儿……你知道我禁不住你诱惑的,但……再等我一下,可好?”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完成手头那份紧要的公文。
“那好吧。”
慕青居然答应了,语气听起来还颇为乖巧。
贴附着他的身体也直了起来,温热瞬间消散。
顾兰倾一愣,他没想到慕青真的停止了动作。
于是,他下意识地跟着站起身。
慕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顾兰倾起身未稳,慕青用上巧劲,猛地向后一推。
他猝不及防,重心后仰,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被按在了书案之上,公文奏折也被撞得散落开些许。
尚未完全反应过来,慕青已然踩着椅子上前,直接跨坐到了他的腰上。
慕青居高临下地看着,笑得开怀。
她伸手扯开他方才已被她弄得微乱的衣襟,露出胸膛。
接着,她目光扫过书案一角,从那盛着清水的青瓷笔洗里,拈起一根刚涮净、笔锋还带着湿润感、泛着水光的狼毫笔。
冰凉湿漉的笔尖,混合着墨香,从他微动的喉结开始,沿着胸膛一路向下,轻柔地勾勒游走。
笔尖所过之处,留下细微的、冰凉的湿痕,与他体内轰然燃起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激得他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顾丞相,”她俯下身,红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现在……还要等下官等吗?”
顾兰倾内心忽地升腾起一种不同于对慕青的破坏欲的欲望。
他想被慕青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