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扶着顾兰倾回到了主帅营帐。
一进帐内,隔绝了外面的视线,慕青便松开了手,无奈地看着他。
“西蒙尼哪是你的对手?你还故意吓唬这小子。”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胸口那道已经不再渗血的浅痕,
“还有,不要总把自己搞受伤,我会心疼的。”
“你看出来了?”
慕青轻哼一声,走到水盆边拧了块湿布,回来替他擦拭伤口周围的血迹:
“你的武功,那次在南境遇险时我不就知道了?根本不在我之下,怎么可能打不过西蒙尼。”
“那你还帮我?”
顾兰倾握住她的手腕,指尖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慕青任由他握着,目光坦然,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不帮你帮谁?咱们可是定了亲的。”
她顿了顿,正色道,“再者,虽然西蒙尼这次对上你是委屈了些,但我作为一军主将,也不能放任他这般私斗挑衅。今日是对你,万一将来对上下属,或是引得军中其他人效仿,闹出更大的乱子,就不好收拾了。借此机会敲打他一下,也是应该。”
顾兰倾听着她条理分明地解释,知道她说的是正理,但心里那点独占的私欲仍在作祟。
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拉近自己。
“我就是不想你接近其他男人。”
慕青看着他这副模样,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顺势向前倾身,几乎与他鼻尖相抵,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脸上那张碍事的面具,坏笑着一字一句道:
“放心,不会有人……像咱们俩这样,如此‘近’了。”
顾兰倾眸色骤然转深,他不再多言,另一只手猛地扣住她的后颈,重重地吻了上去。
深入,纠缠,带着野蛮的占有。
在喘息换气的间隙,顾兰倾终于松开了她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转而进攻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
他的手也没闲着,灵活地解开了腰间的束带,探入衣内,抚上她光滑而紧绷的脊背。
慕青气息不稳地按住他作乱的手,眼神迷离:“现在不跟刚才似的委屈了?”
“委屈……”
顾兰倾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抓住她的手,引着她抚上自己胸口那道浅浅的伤痕,带着她的手缓缓向下,眸中满是欲望与强势。
“还需要……别的安慰。”
慕青被他眼中赤裸裸的渴求烫了一下,最后一点理智也溃不成军。
她不再阻拦,反而主动迎合上去,指尖划过他结实的腹肌,引来他一阵压抑的闷哼。
衣衫不知何时被尽数褪去,散落在地。
顾兰倾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覆身上去,在昏暗的光线里,凝视着她意乱情迷的脸庞,那双眸子亮得惊人,里面只映照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青儿……”他低唤着她的名字,“看着我……”
他不再给她分神的机会,用更深的吻,更紧密的拥抱,将她所有的思绪都彻底淹没。
营帐之外是凛冽的寒风,营帐之内,是极致的沉沦。
……
连日急行军,大军几乎未曾停歇,终于赶至北疆边境最后的堡垒——沙梁城附近。
沙梁城,孤悬于苍茫戈壁与连绵沙丘之间,城墙由夯土与碎石垒就,在经年累月的风沙侵蚀下显得斑驳而坚韧。
此刻,这座小城如同惊涛骇浪中即将倾覆的一叶扁舟。
城外数里,罗斯联军的营帐连绵如乌云,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他们围而不攻多日,显然是想困死城内守军。
城内,情况已岌岌可危。
粮仓近乎见底,箭矢所剩无几,士兵们面带菜色,却依旧紧握着手中磨损的兵器,守在垛口之后。
县衙大堂,如今已成了临时的指挥所。
主位上的男子约莫三十许,面容刚毅,皮肤因常年风沙显得粗糙,一双虎目布满血丝,却锐利如鹰。
他便是沙梁县令句印州。
句印州,灵州人士,曾因舞得千斤锤成为御封武状元。
他精强干济,习边事,知兵略,通蕃情,是哪怕千里之外的京城都听说过的人物。
他本有锦绣前程,却自愿留在这苦寒边陲。
此刻,句印州甲胄在身,手按佩剑,眉头紧锁。
县尉田秀臣快步闯入,铁甲撞击门框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的脸上带着急迫与惶恐:“大人!前方探马来报,罗斯人正在集结部队,看架势,今日便要发动总攻了!”
几乎同时,主簿王贵林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大人,城……城内粮绝了!最后一点存粮,昨夜就已分食殆尽!将士们……将士们是空着肚子在守城啊!”
句印州猛地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锐光一闪,如同濒死凶兽最后的反扑。
“朝廷的援军……到了吗?”
田秀臣与王贵林对视一眼,脸上皆是绝望的惨淡,缓缓摇了摇头。
句印州沉默片刻,猛地转身,目光扫过堂下寥寥数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援军未至,粮草已绝!然,我等身为大齐臣子,守土有责!沙梁弹丸之地,亦是大齐山河一隅!我句印州,受国恩,守边土!纵使皇城远在万里,我等魂魄,亦是大齐之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不投降!”
“誓与沙梁共存亡!!”
田秀臣与王贵林被他气势所感,嘶声应和,眼中重新燃起悲壮的火焰。
呜咽的号角声撕裂长空。
如同黑色的潮水,罗斯士兵扛着简陋的云梯,推着沉重的撞车,咆哮着向沙梁城发起了猛攻。
箭矢如蝗,铺天盖地射向城头,压得守军抬不起头。
句印州亲临城头,挥舞战刀,身先士卒。
滚木礌石砸下,热油金汁泼洒,每一次都能带走数名敌人的性命,但更多的罗斯士兵如同不知疲倦的蚁群,疯狂涌上城墙。
城墙多处出现缺口,守军与突入的敌人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刀剑碰撞声、垂死哀嚎声、战鼓号角声交织在一起,血肉横飞,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守军将士饿着肚子,凭借着一腔血气与对家园的誓死守护,用身体堵住缺口,用性命拖延着城池陷落的时间。
句印州左臂中了一箭,他咬牙折断箭杆,继续挥刀砍杀,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
田秀臣在他身侧,腹部被长矛划开一道口子,肠子都隐约可见,却仍兀自死战不退。
王贵林一介文官,也捡起地上的钢刀,笨拙地劈砍着爬上城头的敌人。
沙梁城,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血色狂潮中彻底湮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咚!咚!咚!咚!”
沉重而富有节奏的战鼓声,如同来自九霄云外的惊雷,猛地从罗斯军队侧后方炸响!
成千上万面战鼓同时擂动,汇成一道连绵不绝、撼天动地的声浪,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厮杀与哀嚎。
紧接着,地平线上,一道赤色的洪流席卷而来。
旌旗蔽空,刀枪如林,马蹄声踏碎大地,如同天兵骤降。
为首一骑,更是快如闪电,突前于千军万马之前。
只见那人身披明光铠,甲胄在漠北昏黄的日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铠甲之下,一袭玄色文武袍袖在风中猎猎鼓荡,如同鹰隼展翼;
猩红披风在她身后被狂风扯得笔直,舒卷翻飞,猎猎狂舞,如同燃烧的烈焰;
而她手中,那一杆红缨长枪高高擎起,枪缨如血,傲然怒放。
“祁连将军慕青在此!大齐儿郎,随我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