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病房的瓷砖上投下细碎的金线。
苏亦安趴在床沿打盹，手指还轻轻搭在沈思凝的腕间。输液管里的药水早已输完，空袋子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片枯萎的树叶。
“嗯……”沈思凝嘤咛一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额头不再发烫，呼吸也平顺了许多。苏亦安猛地惊醒，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凉丝丝的触感让他长舒一口气：“退烧了。”
沈思凝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喉咙发紧：“你一晚上没睡？”
“睡了。”苏亦安撒谎，手指在她掌心挠了挠，“我像只夜猫子，每隔一小时就醒来看你。”他站起身活动僵硬的肩膀，“我下去买早餐，你要吃什么？”
“白粥。”沈思凝抓住他衣角，“不要放糖。”
“知道啦。”苏亦安笑着抽出手，“还要给你买三个冰淇淋，巧克力、草莓、香草味各一个，说话算话。”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护士站传来压低的议论声。两个小护士正凑在一起，其中一个指着303病房：“你看303的病人了吗？那个男生守了一整夜，女生每翻个身他都要摸额头。”
“可不是嘛。”另一个护士感叹，“昨天输液时，他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吵醒她。”
苏亦安低头笑了笑，快步往电梯间走。
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清晨的面包香。他买了白粥和小菜，回来时发现沈思凝正半靠在床头，手里攥着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他们在雷峰塔下的合影。
“偷看我相册？”苏亦安挑眉。
“谁让你手机没锁。”沈思凝把手机扔还给他，“不过这张照片拍得真好，大爷的技术比你强多了。”
“吃醋了？”苏亦安把粥碗放在床头柜上，舀起一勺吹了吹，“张嘴。”
沈思凝乖乖张嘴，忽然咬住勺子不松口，眼睛弯成月牙：“冰淇淋呢？”
“退烧了再说。”苏亦安刮了下她鼻尖，“先喝粥，医生说要清淡饮食。”
沈思凝皱着鼻子咽下去，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宝宝。”
“嗯？”
“礼物到底是什么呀？”
“都说了保密。”
“那……”沈思凝闷笑，“我要反悔，现在就要。”
苏亦安无奈地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本来想等出院再给的。”
打开盒子，是对刻着“1314”的情侣手链。沈思凝眼睛瞬间亮了，任由他给自己戴上，金属链环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光泽。
“13号和14号座位。”苏亦安晃了晃自己的手链，“还有演唱会门票，都是1314。”
沈思凝突然踮脚亲了他脸颊一下，退烧后的嘴唇还是凉凉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护士站的小护士正好路过，看见这一幕，笑着对同事说：“瞧瞧，这就是爱情的模样。”
苏亦安耳尖发红，低头舀了勺粥递到她嘴边：“快吃，凉了。”
沈思凝张嘴接住，含糊不清地说：“以后换我照顾你。”
“好啊。”苏亦安笑着点头，“等我老了走不动了，你就推着轮椅带我去西湖边看夕阳。”
“成交。”沈思凝伸出小拇指，“拉钩。”
医生的嘱托了几句后，二人便离开了医院。
沈思凝换了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气色好了许多，正蹲在行李箱前翻找：“特产都装进去了吗？我记得买了两盒龙井酥，别落下了。”
“放心，”苏亦安拎着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走进来，“还有你念叨的桂花糕，老板说放凉了更好吃。”
他把袋子塞进箱子，拉上拉链，“走吧，去灵隐寺，听说那里香火很旺。”
灵隐寺隐在苍翠的山林里，红墙黛瓦被绿荫衬得格外清幽。
刚进山门，就闻到淡淡的檀香，香客们捧着香烛，脚步轻缓地往大殿走。沈思凝接过苏亦安递来的三炷香，学着别人的样子在香炉上点燃，火苗舔着香头，升起袅袅青烟。
“要许愿吗？”苏亦安凑到她耳边问，声音被周围的钟声衬得格外轻。
“当然要。”沈思凝捧着香，闭上眼睛，睫毛在阳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她在心里默念：保佑我家亦安能长命百岁，永远健健康康的，以后别再让他为我担心了。念完，她恭恭敬敬地把香插进香炉，火星在香灰里明灭。
转头时，正看见苏亦安站在香炉另一侧，双手合十，眉头微蹙，神情格外认真。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侧脸的轮廓柔和了许多。沈思凝忍不住笑了，悄悄走过去，在他背后戳了戳：“许愿呢？这么严肃。”
苏亦安吓了一跳，睁开眼看见是她，耳根微微发红：“没、没什么。”
“我都看见了，”沈思凝挑眉，“是不是在求菩萨让我少气你？”
“才不是。”苏亦安拉着她往大殿走，穿过雕花的门廊，“我在求……求菩萨保佑我们顺顺利利的，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
其实他没说全——方才闭眼时，心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句：保佑我，能和小思凝白头偕老，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
沈思凝心里甜滋滋的，故意逗他：“就这？也太没追求了。我还以为你要求学业有成呢。”
“学业有成哪有你重要。”苏亦安捏了捏她的手，指着不远处的许愿树，“去挂个许愿牌吧？”
许愿树的枝桠上挂满了红色的牌子，风一吹，叮当作响。苏亦安买了两块木牌，递给沈思凝一支笔：“写点什么？”
沈思凝咬着笔杆想了想，在木牌上写下：“愿苏亦安岁岁平安，年年有我。”字里行间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苏亦安凑过来看，嘴角弯得像月牙，接过笔在自己的牌子上写：“愿沈思凝永远开心，余生有我。”写完，他踮起脚，把两块木牌系在最粗的那根枝桠上，让它们紧紧挨着。
“这样就不会被风吹散了。”他拍了拍手，笑得像个孩子。
走在下山的路上，沈思凝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护士说，你一晚上没睡，总摸我额头看退烧没。”
“哪有一晚上，”苏亦安嘴硬，“我睡了三个小时呢。”
“骗人，”沈思凝挽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以后不许这样了，你要是累垮了，谁陪我逛西湖、看演唱会？”
“知道啦，沈管家。”苏亦安笑着应道，脚步慢了些，好让她靠得更稳。
山路两旁的竹林沙沙作响，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沈思凝看着地上依偎的影子，忽然觉得，这趟杭城之行，虽然有惊无险，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