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金色的光尘在空气中缓缓沉浮。
林甜甜刚结束她关于“魔气头肩顶”与“成交量顶背离”的激情复盘，小脸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
黎九含笑看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说了这么久，渴了吧？”林甜甜忽然想起什么。
从她那个随身的小布包里摸出那个温润如玉的白色小陶罐，揭开菩提叶，捧到黎九面前，“喏，尝尝我煮的‘摘桄榔吃桄榔’！”
晶莹剔透的淡金色膏体，点缀着乳白的桄榔籽果肉和剔透的浅紫色凝霜花瓣，散发着清甜诱人的复合香气。
黎九眼中带着惊艳，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清甜沁凉、层次丰富的滋味让他忍不住赞叹：
“此味只应天上有。甜甜，你的手艺当真化腐朽为神奇。”
林甜甜笑弯了眉眼，自己也满足地吃了一大口，冰凉清甜的滋味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如银铃、带着满满雀跃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黎九哥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她约莫十六七岁，脸蛋圆润粉嫩，带着未脱的稚气，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如同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清澈见底，充满了不谙世事的天真。
正是净土中另一位守护者家族的小女儿——二乔。
二乔的目标明确，完全无视了旁边的林甜甜，像一阵小旋风般直扑黎九！
她跑到黎九身边，非常自然地就想伸手去抓黎九的胳膊，动作亲昵熟稔。
黎九在她即将碰到自己衣袖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侧，避开了她的触碰，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兄长般的无奈和宽容：
“二乔，何事如此匆忙？”
二乔扑了个空，小嘴微微撅起，带着点娇憨的不满，但很快又被兴奋取代。
她这才仿佛“刚”看到黎九手中的小陶罐和林甜甜，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咦？黎九哥哥，你在吃什么好东西呀？好香！”
她的目光落在陶罐里那卖相绝佳的甜品上，又瞟了一眼拿着勺子的林甜甜，眼神里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又扬起天真烂漫的笑容，
“甜甜姐姐煮的吗？哇，你好厉害呀！” 语气听着是夸奖，却带着一种“原来你还会这个”的微妙感。
林甜甜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她看着二乔那毫不掩饰地粘着黎九的姿态，以及黎九那虽然避开但明显习以为常、甚至带着点纵容的回应，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
怪异感。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细微涟漪。
“嗯，随便煮煮。”林甜甜的语气平静下来，没有了刚才的雀跃，她将手中的小玉勺放下，把陶罐往黎九那边推了推，“黎九喜欢就好。”
黎九敏锐地察觉到了林甜甜情绪那微妙的降温。
他不动声色地将陶罐拿近了些，没有回应二乔跃跃欲试也想尝一口的眼神，只是温和地对林甜甜说：
“不是随便煮煮，火候、配比、心意，都恰到好处。是难得的美味。” 这话更像是特意说给林甜甜听的肯定。
二乔被晾在一边，大眼睛在黎九和林甜甜之间转了转，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的小嘴撅得更高了，但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题，试图重新吸引黎九的注意力：
“黎九哥哥！你看我新学的‘引灵诀’！我爹都说我练得可好啦！”
她不由分说地开始在黎九面前比划起来，娇小的身体努力做出复杂的法诀动作，灵气运转间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生机。
黎九的目光被二乔的动作吸引过去，带着一丝长辈看晚辈进步的赞许，微微颔首：
“嗯，灵力运转确实比之前流畅许多，根基也扎实了。”
林甜甜坐在一旁，看着二乔在黎九面前努力表现的样子，还有黎九那温和的回应，心里那股怪异感更浓了。
她默默地小口吃着甜品，原本觉得清甜无比的桄榔膏，此刻似乎也淡了几分滋味。
黎九长得赏心悦目，气质卓绝，和他相处很舒服，她承认自己有好感，但那更像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和一点点朦胧的悸动，从未深想。
可此刻，看着二乔那毫不掩饰、仿佛天经地义般的亲近和依赖，看着黎九那份习以为常的温和与纵容（哪怕带着距离感），林甜甜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黎九的世界里，并非只有她和净土的责任。
他有着她不曾了解的过去和人际关系。
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娇憨可爱又明显对黎九有着深深倾慕的二乔，像一面镜子，让她模糊的好感，瞬间变得有些……
不自在起来。
二乔终于展示完她的法诀，额头微微见汗，小脸红扑扑的，期待地看着黎九：“黎九哥哥，我练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不错。”黎九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但目光很快又转回林甜甜身上，看到她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着碗里的甜品。
他便将自己碗里那颗最大最圆润的桄榔籽果肉舀了起来，极其自然地放进了林甜甜的碗里，温声道：“这颗甜。”
这个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亲昵。
二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大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委屈和不解，看看黎九，又看看林甜甜碗里那颗多出来的果肉，小嘴扁了扁。
林甜甜也是一愣，看着碗里那颗多出来的、晶莹的果肉，再抬头对上黎九深邃平静、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心里那点莫名的怪异和不自在，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她轻轻“嗯”了一声，用勺子戳了戳那颗果肉，没有吃。
“黎九哥哥！”二乔似乎无法忍受被忽视，提高了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爹说上次你指点我的那招‘流云手’，我还有几处不懂，你再教教我嘛！现在就去演武场好不好？” 她说着，又要伸手去拉黎九的袖子。
黎九这次没有完全避开，只是轻轻拂开了她的手，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改日吧，二乔。我与甜甜还有些关于‘魔气形态’与‘成交量’的要事需复盘。” 他一本正经地再次搬出了林甜甜的“专业术语”。
林甜甜：“……” 她差点又被呛到，脸微微发红，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这家伙，拿她的股票术语当挡箭牌还上瘾了？
二乔显然听不懂什么“成交量”，但“要事”和黎九拒绝的态度让她的小脸彻底垮了下来，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看看黎九，又看看林甜甜，跺了跺脚：“哼！黎九哥哥偏心！有了甜甜姐姐就不要二乔了！”
说完，转身气呼呼地跑开了，鹅黄色的裙角在菩提树的光晕中划过一道委屈的弧线。
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和安静。
菩提树下，只剩下林甜甜和黎九，以及那罐吃了一半的“摘桄榔吃桄榔”。
金色的光丝无声流淌，光罩外的魔气依旧翻涌，而少女心中那刚刚被二乔激起的、关于“喜欢”与“在意”的微妙涟漪，却在此刻，悄然扩散开来，变得清晰而无法忽视。
黎九看着林甜甜低垂的侧脸，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