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忠顺王被踹飞吐血,看到那把匕首钉穿了他的大腿,看到父兄那要杀人般的眼神,看到满朝文武那看白痴一样的目光。
贾宝玉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玦……玦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贾宝玉哭得涕泪横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次吧……”
贾玦充耳不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贾宝玉的骨子里,就是自私、怯懦、愚蠢、拎不清的。
留着他,迟早有一天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既然教不好,那就毁掉。
一劳永逸。
宫门外,贾家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贾玦随手将贾宝玉扔进了车厢,自己也翻身坐了进去,对外面焦急等候的贾政道:
“先回府。”
……
马车一路疾驰,气氛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贾政坐在对面,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贾宝玉,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贾玦则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终于,马车停在了宁国府门前。
贾玦率先下车,对紧随其后的贾政说道:“二叔,去祠堂。”
贾政浑身一震,明白了贾玦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地应道:“好。”
贾玦一把将车里的贾宝玉拽了出来,无视他的哭喊求饶,像拖死狗一样,一路拖进了宁国府的祠堂。
祠堂内,宁荣二公的牌位高高在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跪下!”
贾玦一脚踹在贾宝玉的腿弯上,后者“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
贾政随后赶到,他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再看看牌位上先祖的赫赫威名,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阵阵发黑。
“去,取家法来。”
贾玦对身后的亲兵吩咐道。
很快,一根手臂粗细、浸过桐油的硬木棍,被呈了上来。
贾政看到那根棍子,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这根家法,自宁荣二公建府以来,就供奉在祠堂,非犯下不赦大罪的子孙,绝不会动用。
上一次动用,还是几十年前,一个旁支子弟交通外敌,被当时的族长活活打死在牌位前。
“玦儿……”贾政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他毕竟是你弟弟……”
“二叔。”贾玦打断了他,语气冰冷,“今天在殿上,他可曾想过,我是他哥哥?他可曾想过,他这一番话,会把整个贾家拖入何等境地?”
“若不是我还有后手,此刻我们贾家满门,恐怕已经和忠顺王一起,被打入天牢,等候抄家灭族了!”
“到那个时候,你再去跟他讲兄弟情谊吗?”
贾玦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贾政心上。
是啊,自己怎么忘了。
这个孽障,今天差点就成了贾家的千古罪人!
贾政脸上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狠厉。
他一把从亲兵手中夺过家法,指着贾宝玉,对贾玦说道:
“玦儿,你说得对!今日,我便亲手清理门户,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说罢,他高高举起木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抽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木棍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贾宝玉的背上。
“啊——!”
贾宝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我让你不忠不孝!我让你背刺兄长!”
“啪!”
“我让你不仁不义!我让你祸害家族!”
“啪!”
贾政像是疯了一样,一棍接着一棍,雨点般地落在贾宝玉身上。
他打的不是贾宝玉,而是自己这十几年来的溺爱和纵容,是自己那可笑的文人清梦。
祠堂里,只剩下木棍破空的声音,和贾宝玉从惨叫到呻吟,再到最后微弱的呜咽。
王夫人闻讯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她的宝玉,她那衔玉而生的宝贝儿子,此刻像一条破布口袋一样趴在地上,背后血肉模糊,进气多,出气少。
而她的丈夫,正举着血淋淋的棍子,准备落下更重的一击。
“老爷!不要啊!”
王夫人发出一声尖叫,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扑在贾宝玉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你疯了吗!你要打死他吗!”她哭喊着,回头怒视着贾政。
“你给我滚开!”贾政双眼通红,状若疯魔,“今天谁也别想拦我!我非要打死这个畜生!”
“你打!你连我一起打死好了!”王夫人死死地抱着贾宝玉,就是不松手。
两人正在拉扯,一直冷眼旁观的贾玦终于开口了。
“二叔,够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疯狂的贾政瞬间冷静了下来。
贾政喘着粗气,扔掉手里的棍子,指着王夫人怀里的贾宝玉,恨声道:
“都是你!就是你这个慈母,才把他惯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你就是贾家的罪人!”
王夫人浑身一颤,抱着儿子,哭得肝肠寸断。
贾玦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你现在护着他,是想让他以后再闯出更大的祸,拉着整个贾家给他陪葬吗?”
王夫人哭声一滞,抬起头,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看着贾玦。
都是他!
都是因为他!
如果不是他,宝玉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心里恨意滔天,嘴上却不敢说一个字。
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贾家所有人的生死。
“从今天起,”贾玦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贾宝玉,幽禁梨香院,终身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府里上下,任何人不得探视。吃穿用度,按最低等的下人标准供给。”
“他不是觉得男人是泥做的,污浊不堪吗?那以后,他院里所有的粗活,劈柴挑水,洗衣扫地,刷马桶,都由他一个人干。”
“我会派两个亲兵,日夜看守。他要是敢偷懒,或者敢寻死觅活,就给我往死里打,打到他听话为止。”
贾玦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王夫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