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沿着老旧的楼梯拾阶而上,雕花的扶手已经虫蛀腐朽。他每走一步,楼梯地毯上就会扬起灰尘。卢卡斯用了泡头咒阻挡污染的空气,他一边走,一边回忆那七个黑巫师死掉的地方。
第一个巫师刚刚走进挑高设计的客厅,他在深色的地板上被墙壁上的弩箭雕塑射穿。
第二个巫师走到了餐厅,他中了某种幻觉咒语,带着愉快微笑落座,他在一堆家族肖像画的注视下,吃光盘中腐朽的最后一餐。
第三个巫师谨慎的摸到书房,他成功携带几本黑魔法书离开房间,却在房门口触发了偷书魔法,燃烧成灰烬。
第四个巫师死在卢卡斯刚刚照镜子的卫生间。如果没有取消防御基石的话,那面镜子里会持续照映出你的面容,直到镜子里的人突然自己动了起来。黑魔法会发挥作用,摄走照镜子的人的魂魄。
第五个巫师走到了二层。他是最不值得原谅的一个,他死于博格特。
第六个巫师死在次卧。
第七个巫师死在家庭活动室。
第一批傲罗当时冲进了阁楼,但他们也被困在阁楼里。傲罗在基石的附近打转,他们疲于应付各种诡异的幻觉魔法,直到解咒师和卢卡斯一起解开大部分的陷阱。
有趣的是,当年在解咒的过程中,卢卡斯被魔法部的官员单独留下过。魔法部的官员在档案室里找到这栋房子的图纸,那位官员偷偷告诉卢卡斯,这栋房子还有个地下室。
三个人瓜分了地下室。
解咒师拿走了魔法物品,卢卡斯带走了魔法书,魔法部的官员搬空了金加隆。
现在这栋房子里的一切都只属于卢卡斯了。他直接走到三楼,走进配有花窗的阁楼。
在一片蜘蛛网和灰尘里,有一个已经发脆的天鹅绒黑色衬垫,垫子下是一块巨石。
当人们说到魔法基石的时候,往往真的有一块石头存在。卢卡斯把红宝石放回衬垫上,他往石头里输入魔力。
红色的光芒在石头里流动,周围慢慢的嘈杂起来,仿佛有五六个家庭成员出现在这个房间的平行时空里,家庭活动室里的游戏、餐桌的畅谈、上一秒幻觉是婴儿在摇篮里微笑,下一刻是老人在主人房里咽气。
卢卡斯稳定的对红宝石输入魔力,这栋房子慢慢的震动起来,古老的魔力重新运转,那些此处家族固有的生活习性被慢慢的抹除消解。楼下已经静止的画像开始融化,本来已经氧化的深灰色人物慢慢失去人形,在破烂的地毯留下一滩陈年颜料。
红色的光芒顺着流淌到基石上,石头表面浮现出特殊的纹理,魔力如同一滴滴液体落入平静的深潭,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基石上的纹路随着涟漪慢慢变化,有一瞬间,卢卡斯的身影在房子里无处不在——卢卡斯独自在长桌上吃饭、卢卡斯安静的在书房看书、卢卡斯端着烛台走进地下室……
通过改写基石上的通路,建筑的记忆也是可以改写的。
卢卡斯全神贯注的抹除房屋原主的记忆,引动房子和他的魔法产生共鸣。他的魔法推进到最后一个关键节点,这栋房子突然震动了一下,规律的涟漪被一颗突然砸下的石子打乱,两种波纹开始抗衡。
卢卡斯被拉入一场幻觉。
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的巫师严肃的坐在书房的扶手椅子上,卢卡斯发现自己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他和巫师隔着篝火对视。
卢卡斯增加了魔力的输入,他没有刻意的换算输入的力量,但他确定这时候输入的魔力已经进入了‘七’。房屋被两股力量牵扯着,卢卡斯知道那个绿色长袍的巫师,他一定是此间防御魔法的缔造者。强大的巫师虽然死去,但他们的印记往往会深远的留存在这个世界上。
两股力量拉扯着。
死去巫师在保护他自己的家产,卢卡斯突然被扯入了一个陌生的虚空,他发现自己坐在壁炉边上,膝盖上摊开一本字迹模糊的魔法书。壁炉正在燃烧木块,火焰忽明忽暗。他身前的另外一张椅子上坐着房子的主人,他的手上把玩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宝石。
“闯入者,你要付出代价。”如此宁静悠远的环境里,绿袍巫师一开口就是强硬的警告。
卢卡斯不为所动,他指出一个残酷的事实,“您已经死了。”这只是亡灵的幻影,一个刚刚激活的印记还不会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卢卡斯点出这一点,高处落下的石子略微一顿,卢卡斯冷静的继续指明:“现在是1981年,距离您死亡已经过去了……百年。”
那些掉落的石头在一个停顿之下骤然崩碎,残存的影响让篝火夜读的影像模糊起来。
绿袍巫师看不清面目的轮廓扭曲了一下,他张嘴尝试了几次才重新发出声音:“我已经……死了……”他喃喃自语,但印记很快接受了死亡的事实,他迅速平静下来,语气笃定的说:“但你会给我陪葬。”
我对此非常怀疑。卢卡斯心平气和的补上一刀:“你的继承人已经断绝。这栋房子是无主之物,你只是旧日之影,理应消散。”
绿袍巫师陡然站起来,他的下摆空荡荡的,突然贴到卢卡斯的面前,那双模糊的脸近看之下仍然混乱破碎,他斗篷下伸出的手也只是森森白骨,但这都是幻觉,恐惧才是杀人毒药。卢卡斯镇定的用没有贴着红宝石的手握住了骨手,如同握住虚空。
绿袍巫师最后的一句话是:“除非你能证明你是比我更厉害的炼金术师,否则你还是难逃一死。”
一声深沉独特的叫声从虚幻的远方传来,‘呱呱——’
卢卡斯的肩膀上传来微弱的抓力,阿尔戈斯的叫声打扰了幻境,周围的画面突然破碎。
最后一块巨石落入深潭,余波平复之后,一滴滴的水珠仍然正常滴落,冲击最后的节点,并且彻底改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