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诡异和尴尬。
段正淳看着再次被自己定住、眼睛瞪得滚圆、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阿紫,也是松了一口气。
“你这小丫头,怎地如此狠毒?刚要放了你,你却还要用毒物偷袭?这是何等道理?”
段正淳有些生气。
其实以他的武功,就算阿紫当面丢毒针也伤不到他,但正所谓一朝怕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他是真的有点怕了阿紫的毒针了。
毕竟这个丫头心肠狠毒,动不动就丢毒针,当真是很过分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觉得阿紫是要偷袭了他了。
只能说别怪别人误会,就得怪自己下手太毒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各自批判起了阿紫,觉得这小丫头歹毒的过分,实在需要好好教育一番。
阿紫本人则是欲哭无泪,憋屈到了一定程度了,表情十分滑稽。
阿朱看着阿紫那副模样,心中莫名的一软,竟生出几分不忍。
而乔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不由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自然早知道阿紫的身份,也预料到会有这一幕,只是没想到过程会如此充满戏剧性。
他心中暗笑,却并不急于点破,只是静静地旁观着这场阴差阳错的认亲闹剧。
反正阿紫性子确实需要好好磨一磨才行。
不然这样的小姨子,可不太善良啊。
就在这尴尬而紧张的气氛僵持不下之际,一个温柔又带着些许迟疑的声音响了起来:
“爹…要…要不…咱们还是先听听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话要说吧?”
开口的,正是阿朱。
她一直细心观察着阿紫。虽然阿紫性子歹毒,刚才还差点伤了父亲,实在不该可怜。
但不知为何,阿朱看着她那副急得眼睛通红、拼命想说话却说不出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不似作伪的急切和巨大的委屈,心中莫名地一软。
竟莫名生出了几分不忍和疑虑。
她总觉得,阿紫刚才的样子,不似伪装。
而且,她也觉得,有乔大哥和父亲这两位高手在场,这小姑娘就算真想耍什么花样,也绝对翻不起浪花来。
可是话刚喊出来,就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这一声爹,阿朱叫得异常自然顺畅,仿佛在心底已经偷偷练习、期盼了千百遍。
话音落下,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愣,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露出一丝羞涩和尴尬。
然而,听在段正淳耳中,这一声爹简直如同仙乐纶音!
比大理皇宫里最好的乐师演奏的曲子,还要动听千倍万倍!
他浑身一震,猛的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阿朱,随即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淹没了他!
脸上的严肃和警惕顷刻间冰雪消融,换上了简直能咧到耳根子的灿烂笑容,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了!
女儿!他的女儿认他了!还叫他爹了!
这一刻,什么小妖女,什么毒针,什么教训,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天大地大,女儿最大!
这么多年的愧疚感,让段正淳对阿朱十分惭愧。
这会女儿开口求情,别说只是听听这小妖女说话,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段正淳现在也得想办法去摘一摘!
“哎!哎!好!好!听我女儿的!”
段正淳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不迭地点头,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飘了,开心的不得了,哪里还有半分镇南王的雍容气度。
他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了许多。
当即转身,对着再次被定住的阿紫,依旧是并指如电,嗤的一声隔空点出。
阿紫只觉得身上又是一松,穴道再解。
段正淳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语气却故意板起几分,带着审视和警告的意味:“小姑娘,看在我女儿为你求情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也是我们的女儿吗?”
他指了指阿朱,又指了指阮星竹手中的金锁片:“我们当年确实有两个女儿,每个都有一块这样的金锁片作为凭证,样式质地都是一模一样,方才你也瞧见了。
你现在就说清楚,你到底有什么证据?若真能拿出另一块金锁片来证明,我便信了你!若拿不出,或者又想耍什么花样的话,那我就好好教训一下你!”
段正淳哼了一声,语气转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哼!像你这般心狠手辣、满肚子花花肠子的小妖女,若不加以严惩,将来必成江湖大害!
纵容你,反而是害了你!今日好好教训你一顿,那是善意管教,是为你好!让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他这番话可谓义正辞严,既表明了态度,也暗含威胁,自觉说得滴水不漏,颇有王爷风范。
然而,阿紫此刻哪里还听得进他这些谆谆教诲和威胁?
她的全部心思都只在那一件事上!
穴道一解,她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
也顾不上什么姿态礼仪,更懒得去反驳段正淳的话,急吼吼地就把手再次伸进那个百宝囊似的口袋里,一阵胡乱翻找。
这一次,段正淳和阮星竹都紧紧盯着她的手,段正淳更是暗运内力,以防不测。
幸好,阿紫这次目标明确,很快就在一堆零碎毒药和暗器中,摸到了那个冰凉坚硬的物件。
她如释重负般地猛地将东西掏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几乎是用扔的姿势,塞到了段正淳眼前!
“你看!你看啊!就是这个!和那个姐姐的一模一样!这就是证据!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我叫阿紫!!”
她尖声叫着,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微微颤抖,但语气却无比肯定!
那果然也是一枚金锁片!
样式大小和材质,与阿朱那一枚毫无二致!
金锁片显然材质极好,在阳光下闪烁着同样柔和的光芒。
段正淳和阮星竹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
段正淳下意识地接过锁片,阮星竹也迫不及待地凑过头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锁片上刻着的字句。
只见上面刻着的是:
【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
这诗句,与阿朱那块【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虽不同,但那字迹、那刻工、那蕴含的寓意和期盼,分明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正是当年段正淳写给阮星竹的话,和阿朱的那句加一起,正是阮星竹名字的寓意。
后来被迫把孩子给出去之后,阮星竹便把这两个金锁片分开给了两个女儿,也算是寄托了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深切的祝福和无奈分离后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