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团大战’方面，清徐醋厂的‘古法头醋’和‘精酿陈醋’两个系列，通过咱们的渠道和供销社系统，已经铺遍了全省主要城镇。反响非常好！尤其是厂矿企业，集体采购作为劳保福利的很多。销售款项按照协议，直接进入清徐县指定的账户。我听说，清徐县今年底气足得很，正在全县推广您之前提过的机械化深耕和塑料大棚种植试点，步子迈得很大。”
我点点头。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一个产业带动一个县域的全面发展，形成良性循环。
“第三，韩家村食品厂的‘双汇’火腿肠、‘统一’方便面以及卤蛋，已经成了供销社系统里的紧俏货。确实如您所料，销售最好的就是各大厂矿企业的职工食堂和小卖部，其次是长途车站、火车站。工人们喜欢，出差的人也方便。咱们的产量都快跟不上了，韩家村那边正在扩建厂房。”
“第四，其他各县送来的特产样品，我们按照您的吩咐，重点品鉴了小米。”赵经理拿出几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不同颜色、颗粒的小米，“我们请老师傅和几位老食客一起盲品，排出了前十。沁县（古称沁州）的黄小米‘沁州黄’毫无疑问第一，色泽金黄，米油醇厚，香味独特。吕梁兴县的‘桃花小米’、大同广灵的‘东方亮’、晋中寿阳的小米紧随其后，品质都极佳。剩下的六种，也各有特色，远超一般市售小米。”
他指着这些小米样品，眼中放光：“小韩，您说得太对了！这些东西，在咱们本地可能就卖个普通粮价，可只要稍微筛选、统一包装、讲好故事——比如沁州黄是古代贡米，桃花小米产地特殊气候——完全可以用‘山西精品杂粮’的概念，卖到北京、上海、天津这些大城市的高级商场、涉外宾馆，或者作为大型厂矿、机关单位的特供礼品。价格翻五倍以上，绝对有人认！但关键是，必须建立严格的分级标准和质检体系，确保每一袋卖出去的都是精品，绝不以次充好，这样才能树立起长久的品牌信誉。”
“说得好！品牌的核心是信誉！”我赞许道，“这件事，你立刻着手办。成立一个‘精品杂粮’项目组，制定标准，设计包装，联系北上广的渠道。记住，宁缺毋滥，口碑比销量更重要。这不仅是赚钱，更是把咱们山西的好东西，打出名号！”
“是！”赵经理用力点头。
“第五，”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其他县送来的特产……种类就太多了。有平遥的牛肉半成品，太谷的饼干什么的，还有各种果干、药材、手工艺品。想法都很好，但有的保鲜是大问题（如牛肉），有的工艺不统一，有的市场接受度不明。怎么开发、怎么保存、怎么销售，需要逐个调研，针对性解决。咱们现在的人手和精力，有点顾不过来。”
赵经理提出的，正是我路上思考的问题。百团大战，星火燎原，但火点太多，如果缺乏统一的调度和核心的支撑，很容易变成散乱的火星，难以形成燎原大火。
我手指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果断道：“这个问题，必须解决。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百团大战’的统筹协调总部，以及后续的产品研发、品控中心、市场策划中枢，放在星火工业园内！”
我看着赵经理和刘永好：“星火工业园有正在建设的基础设施，有即将启动的‘基业长青人才工程’可以提供跨领域的人才储备（比如食品加工、包装设计、市场营销），有集中的物流优势，更有我和刘厂长能直接协调的便利。把‘百团大战’从茶煮匠相对单一的餐饮渠道管理中剥离出来，升级为一个独立的、专注于全省农副特产产业化开发、品牌孵化、市场拓展的战略平台，总部就设在工业园新建的科研中心旁边，两者资源共享，智力互补。”
赵经理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好！茶煮匠可以更专注于餐饮门店的运营和标准化，而特产开发这块更复杂、更需要创意和整合资源的工作，由专门的平台来做，效率更高！而且背靠工业园和人才工程，技术、人才都有保障！”
刘永好也明白了我的意图：“韩浩，你是想把工业园，不仅建成一个农机研发制造基地，还要建成一个推动全省农业产业化、特色商品化的‘发动机’和‘总参谋部’？”
“没错！”我斩钉截铁，“农机解决的是农业生产效率问题，‘百团大战’平台解决的是农产品价值和农民增收问题。两条腿走路，才能真正带动广大农村地区的发展。之前我们重心在农机上，对‘百团大战’的统筹确实弱了。现在，必须补上，而且要系统化、制度化。”
离开茶煮匠总部，在返回星火工业园的吉普车上，我看着窗外飞驰的田野，思绪飞快运转。千头万绪，最终都汇聚到一点：执行力。再好的计划，也需要人去落实。而我现在，深感分身乏术。农机、人才工程、百团大战平台……每一个都是千头万绪，都需要极高的专注度和专业能力。
“必须尽快搭建起核心的执行团队了。”我默默想到。李明可以负责人才工程的具体教务和科研楼管理；赵经理可以统筹茶煮匠体系并向百团大战平台输送经验；但百团大战平台需要一个既懂农业、又懂商业、还有极强资源整合能力的负责人；星火厂的生产和技术攻坚，刘永好厂长是定海神针，但具体到四缸柴油发动机这样的尖端项目，还需要一个技术狂人来牵头……
人才啊，人才！基业长青，归根到底是人才的长青。我的脑海里，开始快速闪过前世记忆中和今生遇到过的一些潜在人选的面孔。
回到星火工业园，我立刻找到了刘永好厂长，在临时指挥部的煤油灯下，我们再次深入交谈。
“刘厂长，省里的绿灯开了，粮和钱的底牌我们也清楚了。现在，是时候把步子迈出去了。”我将茶煮匠的情况和建立“百团大战”统筹平台的想法详细告知。
刘永好听完，用力搓了搓脸，感叹道：“韩浩，你这脑子和魄力，我老刘是跟不上了，但我这把老骨头，肯定给你撑住！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
“当务之急有几件。”我铺开纸笔，“第一，根据郭副省长的指示和王厅长的要求，立刻组织精干力量，完善‘基业长青人才工程’的详细实施方案，包括选拔公告、考试命题、培训大纲、管理制度、后勤保障细则等等，尽快上报。同时，启动前期宣传和准备工作。”
“第二，科研中心的建设必须加快，和规划中的‘百团大战’产业孵化中心一并设计，争取同时开工。这是我们的‘大脑’和‘中枢’。”
“第三，春耕在即。咱们的拖拉机生产不能放松，要尽可能多组装一些，优先保障那些支援过我们、签订了合作协议的公社和生产队，解决他们的春耕难题。这是信誉，也是回馈。”
“第四，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我点了点地图上星火工业园周边的几个公社，“大盂、泥屯、黄寨，这几个公社离我们最近，对我们的支持也很大。工业园马上要大规模招工，加上人才工程上千学员，未来人口会快速聚集。吃喝拉撒，不能总靠韩家村远距离支援，成本高，也不稳定。我们必须立足本地，带动周边发展。”
我的手指在地图上画着圈：“在这几个公社，选取合适地点，利用咱们的技术支持和部分资金，帮助他们建立起规模化、科学化的大棚蔬菜种植基地，以及养鸡场、养猪场、养羊场。可以采取‘工业园+合作社+农户’的模式，工业园提供部分启动资金、技术指导、良种良法，并签订长期购销合同，保证销路；合作社组织生产管理；农户参与劳动获得报酬。这样，既能就近解决工业园副食品供应问题，降低成本和风险，又能实实在在让这几个公社的乡亲们快速富裕起来。他们富裕了，购买力增强了，反过来又能支撑工业园生产的农机和其他产品。这才是健康的、可持续的循环。”
刘永好听得频频点头，眼睛发亮：“这个办法好！工农结合，城乡互助！咱们搞工业的，不能忘了农业这个根本，更不能忘了身边的农民兄弟。这件事，我看可以立刻着手调研，选点试点。等咱们的人才工程学员来了，相关的农业技术培训和实践，也可以放在这些基地，一举两得！”
“正是如此！”我笑道，“刘厂长，咱们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农机是棋眼，人才是棋筋，百团大战和周边农业产业化是两翼。棋眼要活，棋筋要壮，两翼要展开，这盘棋才能下得活，下得赢！”
两台从太钢借调来的履带式推土机轰鸣着，巨大的铲刀将荒草和灌木连根掀起，露出下面黄褐色的土壤。
十辆从周边公社借来的骡马车排成长龙，将一车车从附近河滩拉来的砂石倾倒在划定的地基范围。
几十名从韩家村建筑队紧急调来的汉子，在赵炳文的指挥下，拉着皮尺、打着木桩，用石灰粉在土地上撒出清晰的白线。
整个工地热火朝天，烟尘弥漫，却秩序井然。
我站在临时划出的“工程指挥部”——其实就是个搭了棚子的土台子前，看着眼前这一幕。赵炳文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头上戴着柳条编的安全帽，手里拿着我昨晚连夜赶出来的简易平面图，黝黑的脸上满是严肃和专注。
“浩子，不，韩组长！”赵炳文看到我，大步走过来，声音洪亮，“图纸我看明白了！单层，回字形，中间是花园，总建筑面积一万出头，房间超过一百间，最大的会议厅能容纳三百人，其他都是标准百平米教室……这规模，赶得上俺们县中学了！”
他指着图纸，眉头紧锁：“关键是工期，一个月……太紧了！现在只是平地、挖基础。红砖、水泥、木料、玻璃，都得现备。就算材料能跟上，这么多房间，墙要砌，顶要上梁铺瓦，门窗要安装，里面还要简单抹灰、铺地……一个月，除非……”
“除非什么？”我知道他有办法。赵炳文是韩家村建筑队的头儿，这几年带着队伍在周边接活，盖过仓库、修过水渠，经验丰富，更重要的是，有一股子敢打硬仗的劲头。
“除非用‘大会战’的法子！”赵炳文眼睛发亮，“材料采购，俺亲自带人去跑，分几路，砖窑、水泥厂、林场，一家家盯死！施工这边，把韩家村建筑队的人全拉来，再从周边几个信得过的公社建筑队借调好手，分成几个作业面同时开工！基础、墙体、屋顶、内装，流水作业，人歇工不歇，三班倒！”
他越说越兴奋，手指在空中比划着：“砖墙砌筑，可以用俺们琢磨出来的‘快速砌砖法’，老师傅带新手，保证质量又快又齐。屋顶不用复杂的木结构，就用预制水泥板，咱们自己用简易模具浇铸，吊装上去，又快又结实！门窗统一尺寸，找木器社提前批量做……”
“好！”我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就按你说的‘大会战’模式干！要人给人，要车给车，需要协调的关系，找刘厂长或者直接找我！只有一个要求：一个月后，我要看到这座‘百团大战营销中心’立起来，能投入使用！质量必须过关，不能是‘萝卜快了不洗泥’！”
“你放心！”赵炳文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俺老赵拿脑袋担保！这房子，一个月后要是立不起来，或者立起来是个歪瓜裂枣，俺这辈子不摸瓦刀！”
“我要你的手艺，更要你保重脑袋。”我笑道，“安全第一！这么多人，这么多机械，不能出任何事故。”
“明白！安全员俺都指定好了，规矩也立下了！”赵炳文郑重道。
营销中心的建设如火如荼地展开。与此同时，另一项重要工作也迫在眉睫——摸清“百团大战”各家产品的真实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