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随着突厥人的号角声越来越频繁，李沐凡把炭笔收回怀兜，把一张纸交到一期学员手中：“接下来我会根据敌人的远近告诉你们大致的方向和投掷石块和冰块的重量，你们要根据上面的刻度和后面标注的大致重量来准备……”
“喏……”
投石机这边刚准备完毕，就听到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李沐凡扭头看了一眼，无奈的走了几步：“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平身……”
“凡子，这两天无聊死了！”李承乾一上来就话唠似的说道：“昨天突厥人攻城，你们不让我出来。今天我……”
李沐凡抽了抽嘴角：“你只要把仪仗打出来，对面会疯了似的进攻！”
“那我不露面不行么？我就偷偷摸摸看看就成……”李承乾小声的说道，“我里面穿着锁子甲，现在就把皮大衣脱了！就让我看一下，如果太危险了，我保证马上回去……”
看着保护李承乾的那些护卫队无奈的表情，李沐凡也不好太过拒绝，就点头道：“接下来你必须时刻的跟在我身边，一切听指挥……”
“嗯！”李承乾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沐凡扭头看向护卫队旅帅，说道：“诸位兄弟，你们出五个人护在左右，有危险第一时间把太子殿下拖走……”
“那个……好吧……”旅帅勉强的答应了下来，“其他人在城下候命……”
作为皇室子弟的护卫队旅帅，自然知道李沐凡说话的分量，只好答应了。
李沐凡领着李承乾和五名护卫上了城头后，看到突厥人已经分成三个方面同时组织起了人马，看样子今天要血战一番了。
李沐凡走向东门守卫的副将面前，说道：“张将军，我这边要实验投石炮，如果主路上需要加强火力打击对方穿甲士兵就喊一声。以刚才实验时的那个落点为准！
我们一切听指挥……”
“善……！”张副将露出了笑容，“那你们先准备吧……”
昨日防御战，虽然是小打小闹，但城墙上的士兵们调度有方。今日学员们上来了，实在有些担心这帮臭小子们不听话。既然李驸马说了一切听指挥，那么就可以放心了。
李沐凡带着李承乾猫在垛口处，看着远处站成一条黑线的突厥士兵们，就小声的说道：“昨日对方派了两轮骑兵试探，皆被雪墙挡住，轻易解决。你看……
今日对方除了中军有小部分骑兵外，其余者皆是步兵上阵，前面的都是着甲士兵，并且他们已经准备了长梯，看来今日他们必定要不惜代价的大举进攻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厥人的阵中再次响起“嘟——嘟——嘟！”的号角声，这一次的号角格外雄浑，带着不容置疑的进攻指令。
原本缓缓推进的突厥士兵们瞬间加快了脚步，口中发出粗犷的呐喊，朝着朔州城的方向猛冲过来。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当进了三百步时，张副将大声喊道：“弓弩手就位……”
“凡子，咱们现在该做什么？用不用拿弩箭……”
看到李承乾一脸兴奋的样子，李沐凡无语的指了指大舅哥的小胳膊小腿：“说好了，你别添乱。一会儿听我怎么发号施令……”
当突厥士兵快走到两百五十步的时候，张副将突然走过来说道：“李校尉，投石炮能否对正面着甲突厥人进行攻击？”
“可……”李沐凡让李承乾在墙头趴好，然后自己跑到城头的另一边，向着学员们喊道：“投石炮准备好，听我指令……”
当突厥前面着甲士兵即将到达之前投射的落点时，李沐凡再次大声喊道：“三……二……一……发射！”
“呜——嗡——”
随着投石炮的巨大摆臂抡起来沉闷的呼啸声，绳索和皮兜子将十几块足球大小的石块和冻得坚硬的冰块狠狠抡了出去。石块与冰块在空中划出一道粗重的弧线，如同天女散花般的朝着突厥人密集的阵型砸去。
不过几息，沉闷的撞击声便接连响了起来。
“当——！”一声脆响穿透嘈杂，一块棱角锋利的石块径直砸中一名突厥士兵的胸口。“咣当——啊……啪叽！”厚重的铠甲瞬间凹陷下去，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那士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完，便被巨大的冲击力砸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还顺势带倒了身后两名冲上来的同伴，三人滚作一团，甲胄碰撞声刺耳至极。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块冻得坚硬的冰块精准命中另一名穿甲兵的头盔。“咔嚓——啊！”甲胄碎裂的脆响与凄厉的惨叫同时迸发，那士兵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里，头盔崩飞出去，鲜血瞬间从脖颈处涌出，很快便被寒气冻住，没了半分声息。
更多的石块与冰块砸进人群，有的砸在积雪上轰然崩裂，飞溅的碎石如同利刃般划破周围士兵的皮肉。
有的直接砸中密集的队列，瞬间砸倒一片，惨叫声、甲胄叮当的碰撞声、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的“啊……啪叽……”声不绝于耳。温热的鲜血汩汩流淌，很快便染红了身下的白雪，红白交织，在旷野中勾勒出一幅惨烈的图景。
第一轮投石炮的打击便撕开了主路上突厥人的前锋阵型，冲在最前面的穿甲兵倒下了十多名时，后续的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惊得一愣，冲锋的势头顿时滞涩了几分。
冷不丁的投石炮攻击，虽然让路中间的突厥士兵们愣了下，但攻击的命令仍然让他们不惜代价的抬起木梯向着城墙冲过去。
李沐凡这边看到打击效果不错，就让城下的学员们指挥着民夫们继续填装石块，继续攻击起来。
“哎……可惜只有一架投石炮！要是多几架就能震慑住他们了。”
听着李承乾的感叹，李沐凡就赶紧对护卫们使了个眼色，说道：“太子殿下，你这时候应该去督促那些木匠抓紧制作投石炮和冰块……这是军令，快去……”
“那个……凡子……那个……”李承乾还想说什么呢，就被护卫们给架起来，拖下了城墙。
没了累赘，李沐凡看着突厥的攻势，主路上的突厥士兵虽然被投石炮影响，但进攻的速度仍然是最快的，其他方向的突厥士兵虽然没有受到攻击，但无数的雪墙却阻碍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扛梯子的突厥士兵一边顶着盾牌一边扛着梯子横挪躲散的向城墙跑去时，后面的突厥士兵们则开始用力的敲打着雪墙，争取在这混战中为接下来的战争推平道路。
随着张副将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弓弩手们开始了怒射。这次他们没有攻击那些着甲士兵，而是不停的射向后面穿皮袄的。因为他们知道，把箭矢浪费在他们身上，不如更多的去杀伤有生力量。
眼看着着甲士兵就要冲到城墙下面，一名校尉就走到张副将身边，大声说道：“张将军，接下来他们要登城了……”
“他们没机会……”张副将翘了翘嘴角，然后对后面喊道：“长兵器准备推梯子，弓弩手下城墙休息准备抛射，跳荡兵，陌刀兵准备……”
随着一声令下，城墙上下有序的行动了起来。
当第一个梯子搭在城墙上时，几个长矛兵已经在盾兵的保护下准备好了。当第一个突厥士兵从城墙上露出头的时候，长矛兵们齐声喊道：“一……二……三！”然后一起用力把梯子推了出去。
然后就听到“啊……啊……噗通噗通……”的声音响起。
看到这里，李沐凡除了佩服就是佩服。这个时期大唐府兵的素质和默契真是没得说……
第一架梯子……第二架梯子……越来越多的梯子搭在城墙上时，整个城墙忙做了一团。李沐凡没有瞎指挥，而是站在其他校尉旁边，一边学习着他们临场指挥，一边时不时抽冷枪，用自己一丈长的大枪给突厥士兵们点名。
叮…叮…当！感觉到自3己被射了几箭，还好有锁子甲给护住了！李沐凡先是心有余悸一下，然后就看到城墙上的唐军们开始出现了受伤的情况。
李沐凡有些焦急看向张副将，心想已经出现受伤情况了，为何还不进行轮换？
稳如泰山的张副将用余光看了一眼李沐凡，便大声说道：“李校尉，现在召集军校学员，组成救急队！哪里出现危机立刻去增援……”
“是……！”被张副将这么一喊，李沐凡冷不丁的清醒了过来。战争哪有不受伤，不死人的。这时候还敢分心，扯淡呢！
李沐凡赶紧跑下城墙，对着正指挥民夫们搬运箭矢，运送伤员的薛仁贵、丁三力和王越等人喊道：“大唐皇家军事学院学员集合……”
听到李沐凡的喊声，薛仁贵等人和五十名精锐府兵们齐刷刷的站成了整齐的队伍。
“现在城头上有些危急，出现大批伤员。现在需要咱们军校学员成立救火队，哪里出现情况就去哪里，大家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那么现在分成五组……”李沐凡看向精锐府兵学员，说道：“白校尉，你们分成五组，每组都负责一段城墙。剩下的，你们跟着我来，咱们整个城墙游走……”
“是……”
精锐府兵不愧是精锐，在上城墙的过程中已经分好组，分好了各自防御区域。
“少爷……我……”
李沐凡刚准备上城墙，就听到小豆子在叫自己。于是招了招手，“跟在我身后……”
明光锁子甲的防御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带上面甲之后的五十名精锐府兵和学员们犹如重装坦克般的不顾突厥人射过来的箭矢，在城墙上横冲直撞起来。将每一处漏洞都给绞杀了。
“节省体力，相互配合……”李沐凡大枪捅死了一个突厥士兵后，喘着粗气说道：“每个人正对士兵们的空隙，咱们盔甲不惧箭矢，没有必要浪费体力……”
“是……”
李沐凡一仗大枪，薛仁贵的长槊，丁三力、王越等人的长矛犹如无情的杀戮机器般的在城墙上来回游走，至于捅死了多少个，谁也不记得了。但是李沐凡记得一直护卫自己的小豆子已经斩获五个人头了……
第一轮攻击……第二轮攻击……，当第三轮攻击被打下去后，突厥人吹响了后退的号角。
“嘟……嘟嘟……嘟……”
看着潮水般褪去的突厥人，城墙上除了弓弩手们还在不停的给突厥士兵点着名，其余人等都把面具拉开，不停的喘着粗气。
李沐凡看着城下数不清的突厥士兵的尸体，听着身后受伤府兵的哀嚎，用力的搓了搓脸，对着薛仁贵说道：“清点一下咱们军校学员的情况，然后……”
“李校尉……”
听到张副将叫自己，李沐凡就走了过去。
“李校尉，你们军校学员们表现的非常好，每个人都奋勇杀敌，你们的表现我会如实禀告给大将军！”张副将欣慰的说道，“现在突厥人退兵了，看来今天应该不会再有进攻，你们自行安排……”
喏！“李沐凡郑重地行了一礼。然后翘着嘴角正准备把学员们召集起来，好好表扬鼓励一番时，突然听到城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牛兄弟，坚持住！我们保证能把你救回去！坚持住啊！”
李沐凡低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上躺着一位府兵，他双手死死捂着肚子，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战袍。看那伤势，显然是被利器所伤，情况十分危急。
李沐凡立即对学员们说道：“咱们在学校里都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和伤口缝合技术。别人可以休息，咱们不能休息。兄弟们，跟我去救他们！走，回营房拿医疗器械！”
听到李沐凡的号召，学员们二话不说，快速向营房跑去。李沐凡则快步来到马车旁边，仔细查看了一下受伤府兵的伤势，沉声说道：“牛兄弟，别嚎了，你死不了。”
“李...李驸马......咳...咳咳......”那府兵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你...你说我...我死不了？”
“我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现在别说话，保存体力。”李沐凡一边检查伤口，一边对旁边的民夫说道，“快，把他拉到伤兵营，我这就去给你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