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木门被推开,赫克托·岩心大师拄着法杖走了进来。
沃伦立刻起身,亲自将大师引到地图前,语速极快地复述了斥候雷恩带回来的情报。
一万五千以上的兽人大军,混杂着猫人、狼人、狐人乃至虎人等种族,正从北部方向压来,距离已不足三十公里。
赫克托大师听着,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紧紧盯着摊开在粗糙木桌上的地图。
他的手指,粗糙而布满老茧,缓缓移向北方的区域,最终停留在代表冰裂谷的标记上。
“必经之路……”大师的声音低沉沙哑,他指尖在那片区域反复点了点。“我们时间不多,人手更少。硬拼,绝无胜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干枯的手指上。
“冰裂谷……”大师继续道,语速不快,“两侧是万年寒冰覆盖的陡峭山崖。结构本就不稳,加上凛冬冻融反复。若以强力魔法冲击其关键支撑点,引发大规模崩塌……”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紧绷的脸:“或能埋葬其前锋一部,迟滞主力。为我们争取时间,喘息,或……另寻他法。”
“崩塌?”巴顿猛地吸了口气,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好是好!可大师,那冰裂谷离我们也有段距离,等我们赶过去布置,兽人怕是都冲过来了!而且,要弄塌那么大一片地方,得需要多强的魔法?您……”
赫克托大师的目光没有离开地图,只是微微颔首:“距离是问题。但……并非无法可想。至于力量……老朽这把骨头,加上宫廷法师团合力引导地脉,或可一试。前提是,需要时间抵达谷口,占据有利施法位置。”
他抬起头,看向沃伦,“领主大人,这是目前唯一能争取时间、削弱敌人的方法。代价是,我们需立刻派出精锐,冒险前出。”
沃伦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大师的计划是好,但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派谁去?需要多少人护送法师团?
在兽人大军的眼皮底下抢时间,几乎是九死一生。
若不成,不仅损失宝贵战力,更会彻底暴露领地的虚弱。
沉默。
除了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沃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在地图和赫克托大师之间来回移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终,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干了!”沃伦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大师,需要多少人护送您和法师团?我们必须快!”
“精干即可。”赫克托大师沉声道,“老朽、宫廷法师三人、学院法师六人。另需至少五十名能战之士,确保我们安全抵达施法点并争取施法时间。速度要快,必须抢在兽人主力完全进入谷道之前。”
“五十精锐……”沃伦的目光立刻转向巴顿和西里尔斯,“巴顿,你挑三十个最悍勇、脚程最快的奴隶战士!西里尔斯,你带二十名护卫队老兵!立刻整备!一刻钟后,护送大师出发!”
“是!”巴顿和西里尔斯同时应声,转身就冲出了指挥室。
沉重的木门被撞开,寒风灌入,吹得炉火一阵摇曳。
指挥室里剩下的人,心头沉甸甸的。
冰裂谷计划是赌命,赌赢了,能喘口气;赌输了,那可就……
“除了崩塌冰裂谷,大师,还有其他办法能……一点点吃掉他们吗?”埃德温忍不住开口,声音干涩。
赫克托大师缓缓摇头,花白的须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
“地形所限。荒原开阔,无险可守。兵力悬殊,任何分兵袭扰都是送死。除非……有王国主力军团星夜驰援。”
沃伦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最近的驻军,日夜兼程,赶到此地也要十日以上。来不及了。”
没有人再说话。冰裂谷的计划是孤注一掷,后续如何,依旧看不清。
就在这时,沃伦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走到指挥室角落一个沉重的、包着铁角的橡木箱前,从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
沃伦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捧出两个卷轴筒。
卷筒的材质截然不同。一个由某种暗沉的深棕色木头制成,表面只刻着一个简单的荆棘缠绕的徽记,古朴内敛。
另一个则明显华丽许多,筒身是打磨光滑的黑曜石,两端箍着暗金色的金属,筒身表面铭刻着细密复杂的魔法符文,隐隐有微弱的光泽流转。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连赫克托大师浑浊的眼眸也闪过一丝精光。
沃伦将两个卷轴筒郑重地放在桌面上,手指拂过那冰冷的材质。
“出门时,家族也只为我准备了这两份保障。”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目光扫过众人,“一份‘小型战争魔法卷轴’【冰封路径】,范围性冰结魔法,能瞬间冻结路径上的敌人,制造致命寒冰陷阱。”
他的手指移到那黑曜石卷筒上:“这一份,‘中型战争魔法卷轴’【陨星火雨】。召唤燃烧的陨石轰击目标区域,威力……足以焚毁一支军团。”
室内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代价巨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沃伦的声音斩钉截铁,“但若真到了霜岩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一股无形的、混合着希望与决绝的气息,在凝重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冰裂谷的崩塌计划是争取时间的一线生机,而这两个卷轴,则是最后时刻,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底牌,或者,是绝境翻盘的唯一可能。
有了这张底牌,至少,他们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大师,”沃伦看向赫克托,“冰裂谷之事,就拜托您了!请务必小心!”
赫克托大师的目光在那两个卷轴上停留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拄着法杖站了起来。“老朽明白。领主大人,请守好根基。我们……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