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话音未落,山谷入口方向传来的那股凌厉煞气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谷中短暂的宁静。那波动极其隐晦,带着一种官府的铁血肃杀和精密的能量探测特性,绝非山野精怪或寻常邪修所能拥有!
是特调科!他们竟然真的摸到了附近!
我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体内刚刚平复的力量再次奔腾起来,魂契感应提升到极致。阿土也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衣角,守心玉的光芒微微波动。就连正在运功逼毒的云芷,也猛地睁开眼,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膝上的青鸾剑发出低沉的嗡鸣。
“他们……找到这里了?”阿土声音发颤。
云芷强撑着站起身,目光锐利如鹰隼,望向瀑布方向,仔细感知了片刻,才缓缓摇头:“不是直接冲这里来的。应该是在外围区域进行大规模拉网式搜索,刚才的波动是某种高阶探测法器的余波扫过。此地的天然阵法加上我布下的隐匿禁制,只要他们不进入三里之内,暂时还发现不了我们。”
她的话让我稍稍松了口气,但心头的巨石并未落下。大规模拉网搜索!这说明特调科已经将这片区域列为重点,投入了巨大力量。我们藏得再深,被找到也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还有“夜游神”和其他觊觎幽冥契约的势力在暗中窥伺。
“你的伤势如何?能动手吗?”我看向云芷肩头依旧萦绕的黑气,沉声问道。若此时被强敌发现,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难以应对。
云芷咬了咬牙,尝试运转真气,肩头黑气一阵翻涌,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黑血,脸色更加难看。“蚀魂黑煞比想象中更难缠,已侵入心脉,短时间内无法驱除,强行运功只会加剧伤势。”她语气带着不甘和凝重,“我现在……最多只能发挥出平日三成实力。”
三成实力!面对有备而来的特调科精锐,或是玄尘、夜游神那样的高手,这几乎是杯水车薪!我们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山谷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瀑布的轰鸣声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在为倒计时敲响丧钟。阳光透过水雾,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压力。
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沉默的峭壁。幽冥战场碎片……“守印之地”的线索可能就在其中!这是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快的破局希望!但云芷也明确警告,那里凶险万分,十死无生!
是冒险闯入绝地,搏一线生机?还是继续躲在谷中,祈祷阵法能撑到云芷伤势好转或特调科放弃搜索?后者无异于坐以待毙!
风险与机遇疯狂地在脑中权衡。我想起清水驿的逃亡,忘尘观的夺舍,云踪祭坛的陷阱……每一次被动逃避,都让我们陷入更深的绝境!力量!必须获得足够的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云芷姑娘,”我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她,“那峭壁之后的幽冥战场碎片,我决定进去一探。”
云芷瞳孔一缩,断然道:“不可!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千年古战场,煞气蚀魂,古战魂凶戾无比,以你现在的修为,进去必死无疑!更何况,‘守印之地’的线索只是推测,未必就在其中!”
“呆在这里,同样是等死!”我语气斩钉截铁,“特调科的搜索圈正在缩小,玄尘、夜游神的人不知何时就会出现。你伤势未愈,我们毫无胜算。进入战场碎片,固然九死一生,但至少有一线希望找到线索,提升实力!若能得到云芝纹印的认可,或许就能化解眼前的死局!”
我顿了顿,看向身边紧紧拉着我、眼中充满恐惧却依旧努力保持坚强的阿土,声音低沉下来:“而且……我不能一直带着阿土东躲西藏。我必须变强,强到足以保护他,强到足以面对所有敌人!”
阿土仰头看着我,大眼睛里泪光闪烁,却用力点了点头:“林公子,我相信你!你去哪,我去哪!”
云芷看着我们,眼神复杂,沉默了许久。她深知外界局势的严峻,也明白我话中的决绝。最终,她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肃然:“既然你心意已决,贫道也不再阻拦。但你要记住,幽冥战场非同小可,绝非凭一时血气之勇可闯。”
她走到那面峭壁前,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符文,按向布满苔藓的岩壁中心。
“嗡……”
岩壁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表面的苔藓如同活物般蠕动退散,露出下方光滑如镜、刻满了无数古老符文的石壁!符文中心,是一个与守心玉上云芝花纹极其相似的凹槽!
“这是进入碎片封印的临时通道。”云芷脸色更白了一分,显然开启通道消耗巨大,“以你的魂契为引,辅以守心玉的‘守正’之力,方可短暂开启。记住,通道最多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无论成败,必须出来!否则,通道关闭,你将永困其中,被古战场煞气同化,魂飞魄散!”
一炷香!时间如此紧迫!
“我明白。”我重重点头,将云芷的告诫牢牢记在心里。
“还有,”云芷目光凝重地补充道,“战场碎片内时空紊乱,煞气会产生种种幻象,侵蚀心神。紧守灵台,勿信眼前所见,勿被怨念所惑!一切以魂契和守心玉的感应为准!若实在不支……便立刻退回,不可逞强!”
“多谢道长提醒。”我拱手一礼,心中充满感激。云芷虽不赞同我的冒险,却依旧给予了最大的帮助和告诫。
不再犹豫,我拉起阿土的手,走到那符文闪耀的石壁前。胸口的桃木扣传来黄寅鼓励的波动,那缕前世残魂也微微震荡,似乎对即将进入的地方既警惕又隐隐期待。
我深吸一口气,将魂契之力运转到极致,一道精纯的幽冥气息混合着我的意志,注入石壁凹槽。同时,阿土也将守心玉按在凹槽旁,乳白色的“守正”之光绽放!
“咔嚓……”
石壁中心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旋转着的、由幽冥之气和“守正”之光交织而成的光门,缓缓出现在我们面前!光门内部,是一片深邃无边、死寂冰冷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的古老煞气扑面而来,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和无数冤魂的哀嚎!
“走!”我低喝一声,紧紧握住阿土的手,一步踏入了光门之中!
冰冷!死寂!无尽的杀意和怨念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我们淹没!
眼前景象剧变,不再是祥和的山谷,而是……一片破碎、荒凉、被血色和黑暗笼罩的古老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