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诸葛青云那老学究在身边念叨，队伍里的气儿都好像粗了不少。赵虎一脚踢开挡路的半截焦木，嘴里不干不净：“操他姚兵姥姥！折腾到这鬼地方，连个囫囵人影都没见着，尽跟些石头、黑气较劲了！”
张继关没搭理他，目光跟刀子似的刮过四周。这片靠着裂隙的坡地，石头是诡异的暗红色，踩上去软塌塌的，像是浸饱了血。空气里那股子腐烂味儿更重了，还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
“都警醒点，”风妄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竖起了耳朵，“这地方不对劲。”
他怀里的道印突突跳着，不是警示，更像是指引，扯着他往坡地深处去。
没走多远，前头探路的斥候猫着腰溜回来，脸色古怪：“头儿，前面……有片营地的残骸。”
众人精神一振，又带着疑惑。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能有营地？
赶过去一看，所有人都愣了。
那是一片彻底毁掉的营地。帐篷早就烂成了破布条，耷拉在焦黑的木架上。几辆运货的大车倾覆在地，轮子都不知去了哪儿。地上散落着不少锈蚀的刀剑甲片，看制式，分明是姚兵的东西。
“姚兵在这儿扎过营？”赵虎挠着他的大脑袋，“他们不是比咱先来吗？咋混成这德行了？”
张继关蹲下身，捡起半片胸甲，手指抹过上面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眼神凝重：“不是人干的。”
风妄走到营地中央，用脚拨开地上的灰烬。下面露出几具早已僵硬的尸首，穿着姚兵号服，但死状极惨，浑身干瘪，皮肉紧贴着骨头，脸上还凝固着极度的恐惧。
雨晴蹲下检查，秀眉紧蹙：“精气……被吸干了。不是寻常猛兽，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抽走的。”
林墨这书生，吓得脸比纸还白，缩在风妄身后，嘴里絮絮叨叨：“幽冥噬魂，古籍有载……大凶，大凶之兆啊！”
风妄没说话，心里沉甸甸的。姚兵比他们先到，装备精良，人数想必也不少，却在这离裂隙如此近的地方，落得如此下场。这九幽裂隙，比想象的更凶险。
他在营地里慢慢踱步，道印的牵引感越来越强。最后，他在一顶还算完整的、但被掀翻的帐篷前停下。帐篷底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
他示意了一下，赵虎和张继关上前，合力将沉重的帐篷残骸掀开。
底下露出一个用黑曜石垒砌的简易祭坛，上面布满了干涸发黑的血迹。祭坛中央，供奉着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黑色晶体，正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
“源石碎片！”雨晴低呼。
风妄瞳孔一缩。这碎片，和他怀里那块的感觉很像，但更加阴冷、暴戾。
就在他伸手想去触碰的瞬间，怀里的道印猛地一烫！与此同时，旁边一堆杂物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还有人！”赵虎反应极快，阔刀一横就冲了过去。
杂物被扒开，里面蜷缩着一个穿着破烂姚兵服饰的人。他看起来伤得不轻，气息微弱，眼神涣散。
风妄走过去，蹲下身：“你们遇到了什么？”
那姚兵抬起头，看到风妄等人，眼中先是惊恐，随即又变成一种麻木的死灰。他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说：“……影子……吃人的影子……都死了……都死了……”
“什么影子？说清楚！”赵虎不耐烦地低吼。
那姚兵像是被刺激到，猛地抓住风妄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不能……不能唤醒‘祂’……错了……我们都错了……”他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风妄掰开他的手，沉默地站起身。
“他娘的，说话说一半！”赵虎气得踢了一脚旁边的碎石。
张继关却走到祭坛边，用刀尖挑起那块黑色源石碎片，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脸色难看：“有股……香火味儿，混杂着死气。”
林墨壮着胆子凑过来看了一眼，忽然道：“这祭坛规制……不像姚兵惯用的血祭，倒有些像……旧王朝宫廷里某些隐秘祭祀的变种……”
风妄心头一跳。姚兵，旧王朝祭祀，源石碎片，唤醒“祂”……还有灰隼警告的“影随行”……
几条线索在他脑子里碰撞，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测逐渐浮现。
难道姚兵背后，还站着旧王朝的影子？他们来此，不单是为了破坏，更是想利用源石和这九幽裂隙，做些什么？
“头儿，这玩意儿咋办？”赵虎指着那块源石碎片。
风妄看着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片，又感受了一下怀中道印传来的、既排斥又隐约带着一丝吞噬渴望的复杂悸动，沉声道：“带上。”
他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营地，望向不远处那道如同巨大伤疤般的九幽裂隙。
影子吃人……唤醒“祂”……
前面的路，恐怕不只是凶险，更充满了诡谲与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