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喝了三天沙子，水囊彻底空了。
赵虎舔着干裂起皮的嘴唇，哑着嗓子骂：“操他姚兵祖宗……再没水喝，老子就要变人干了……”
张继关没吭声，目光死死盯住灰隼刚带回的消息——西南方向十里，发现姚兵一个小型补给队，押运着水车和粮草，护卫约五十人。
“干不干？”赵虎眼睛瞬间红了，像饿狼看见肉。
风妄靠在马车轮子旁，胸口那鬼东西沉甸甸地坠着，脑子却异常清醒。他看了一眼或坐或躺、嘴唇干裂出血的弟兄们，又看向诸葛青云。
老书生羽扇沾满了沙土，缓缓道：“敌众我寡，然其骄横，必不料我等敢主动出击。可效仿古人‘以逸待劳’，择地设伏，速战速决。”
“那就干！”风妄撑着车轮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挑三十个还能动的，跟我去。赵叔，你伤重，留下。张叔，你压阵，护住大队。”
“放屁！”赵虎独臂一拍车板，“老子一条胳膊也能拧断那些杂碎的脖子！”
张继关冷冷道：“你留下。我去。”他看向风妄，“你也不能去。”
风妄摇头：“我得去。”他必须去。队伍需要他这个主心骨，他也需要用这场厮杀，证明自己还没被胸口的鬼东西拖垮。
最终定下，风妄、张继关带着三十名伤势较轻的老兵，由灰隼引路，直奔西南。诸葛青云和雨晴带着剩余的人，在原地隐蔽等待。
十里路在沙地里走得异常艰难。烈日炙烤，每一步都像踩在炭火上。风妄脸色更白了，呼吸粗重，冷汗混着沙土粘在脸上。张继关默默递过自己的水囊，里面只剩最后一口。风妄没推辞，抿了一小口，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稍缓。
灰隼选定的伏击点是一处巨大的风化岩群，乱石嶙峋，中间一条狭窄的通道是必经之路。
“弓弩手上岩石，听我号令。”张继关迅速部署，“长枪手堵住两头，刀盾手随我居中截杀。动作要快，一个都不能放跑！”
众人无声散开，隐入岩石的阴影里，像等待猎物的沙蝎。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驼铃声和姚兵肆无忌惮的谈笑声。一支队伍慢悠悠地出现在视野里，几辆大车，载着鼓囊囊的皮囊和木箱，五十来个姚兵护卫松散地围着，根本没把这死亡之海放在眼里。
风妄趴在滚烫的岩石上，握紧了青鸾剑。剑柄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继关，对方朝他微微颔首。
车队缓缓进入伏击圈。
“放！”张继关低吼一声。
岩石上瞬间冒出十数名弓弩手，箭矢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射向车队前后的护卫！
“敌袭！”姚兵一阵慌乱，几人应声倒地。
“杀！”张继关如一头蛰伏已久的猎豹，率先从岩石后扑出，砍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接将一名姚兵小队长连人带马劈翻！他身后的刀盾手怒吼着跟上，如同楔子般切入混乱的敌阵。
风妄也动了。他身形不如往日迅捷，但剑势依旧狠辣。青鸾剑专挑敌人要害，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胸口的碎片似乎被杀戮刺激，隐隐传来一丝诡异的温热，反而让他精神一振。
战斗爆发得突然，结束得也快。姚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失了先机，很快就被分割包围。残存者试图突围，却被岩石上的弓弩和两头堵死的长枪逼了回来。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战斗结束。五十姚兵，尽数歼灭。己方仅轻伤数人。
“快！检查车辆！”风妄拄着剑喘息，大声下令。
士兵们欢呼着冲向大车，用刀划开皮囊，清冽的水流汩汩而出！撬开木箱，里面是烤馕和肉干！
“水！是水！”
“有吃的了！”
众人几乎喜极而泣，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小心而又贪婪地饮用、分发食物。
风妄也松了口气，走到水车旁，舀起一瓢水，大口灌下，甘霖般的清水滋润着干涸的喉咙和身体。
“主公，”灰隼检查完最后一辆车，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用油布包裹的箱子过来，“其他都是粮水，唯独这个，单独存放，有锁。”
风妄皱眉，示意砸开。
箱子撬开，里面不是金银，而是几块黑黢黢、形状不规则的石块，表面粗糙，却隐隐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与风妄怀中的源石碎片隐隐呼应，但更加驳杂、不稳定。
“这是……劣等的源石？”张继关凑过来看了一眼。
诸葛青云此时也被接应过来，他拿起一块仔细感知，面色凝重：“并非天然形成，似是……人为炼制失败的残次品。姚兵运输此物去赤炎山，意欲何为？”
风妄看着那几块石头，心头蒙上一层阴影。姚兵对源石的研究和利用，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带上能带走的粮水，立刻撤离！”他压下疑虑，果断下令。
队伍迅速行动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些生气，扛着水囊，背着干粮。
返程的路上，气氛轻松了不少。赵虎听说抢到了水，骂声都洪亮了三分。
风妄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沙地，和那些被黄沙迅速掩埋的姚兵尸体。这场短暂的胜利，只是续了一口命。前路，依旧凶吉未卜。而姚兵运输的那些劣等源石，更像一个不祥的预兆，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