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两股力量的角力早已超出了单纯的武力比拼,更像是一场被天时地利缠绕的拉锯。
大华教这支“援军”,本是从西境驰援而来,一路翻山越岭赶了十几天路,南境的闷热早已让他们苦不堪言。
北方汉子习惯了干爽的风,如今却被潮湿的热气裹得喘不过气,甲胄里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在皮肤上结出一层白花花的汗渍。
不少教众嘴唇干裂,脚步也比往日虚浮了几分——这南境的气候,像一只无形的手,悄悄抽走了他们的力气。
更棘手的是地形,南境多山,旷野上也遍布低矮的灌木丛和突兀的岩石,大华教带来的少量骑兵根本无法展开。
那些平日里在平原上能冲锋陷阵的战马,此刻只能在狭窄的空隙里打转,马蹄时不时被石块绊得踉跄,别说冲击敌阵,连自保都有些勉强。
虽说教众手中的精铁盾牌、长枪长戟,比南蛮军的粗制武器精良数倍,可战力还是硬生生打了折扣——粗略算来,至少减了三分之一。
反观南蛮军,也不好过受,他们本就是临时集结的袭扰队伍,狼首给的命令是“抢了就走”,谁也没打算打硬仗。
队伍里的武器五花八门,前排蛮兵手里的木矛,有的是刚从山里砍的树枝削成,顶端连块像样的铁头都没有,盾牌更是简陋,要么是老树皮拼接的,要么是用几张兽皮蒙着硬木,一箭就能射穿个窟窿。
后排的蛮兵甚至有人只握着石斧、骨刀,连件像样的防御甲胄都没有。
这般仓促的装备,让他们的战力也弱了不少,若不是凭着天生的蛮力和悍不畏死的性子,早就在大华教的精良武器下溃败了。
就是这样两支“各有缺憾”的队伍,在重重巧合下,竟打得难解难分。
大华教有武器优势,却被气候和地形拖累,南蛮军有地理和体力优势,却输在装备简陋。
双方你来我往,喊杀声震彻云霄,地上的尸体越堆越多,鲜血顺着地势流成了小溪,可谁也没能彻底压过对方。
剑拔弩张的态势里,连风都像是凝固了,只等着最后一根稻草,压垮其中一方。
就在这时,南蛮军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杀蛮子!”“为乡亲们报仇!”
那声音杂乱却激昂,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南蛮军的士兵们顿时懵了,纷纷转头向后望去。
只见一群穿着粗布衣裳的村民,举着锄头、镰刀、柴刀,甚至还有人扛着磨盘大的石头,从大连子村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虽然没有像样的武器,却凭着一股对蛮族的仇恨,如潮水般涌向南蛮军的后阵。
“不好!是村民!”蛮族首领惊得魂飞魄散。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的薄弱防御,本就像一张绷紧的弦,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一撞,瞬间断了。
后阵的蛮兵本就心思不定,见一群“平民”都敢冲上来,顿时慌了神,有人开始往后退,有人甚至扔下武器,转身就跑。
原本还算整齐的防御阵型,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像被狂风扫过的麦浪,乱成了一团。
“机会来了!”洛阳在高坡上看得真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南蛮军的阵形,高声下令:“全军冲锋!不破蛮阵,誓不罢休!”
身旁的旗语兵立刻挥动大旗,“全力进攻”的指令如同一道电流,传遍了整个大华教阵形。
阿大率领的前军,本就像一把抵在蛮阵心口的尖刀,此刻更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力。
教众们嘶吼着,左手盾牌死死顶住蛮兵的反扑,右手长枪长戟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向蛮兵的破绽。
“铛!”一把骨刀砍在铁盾上,被弹开的瞬间,长枪已刺穿了蛮兵的胸膛;“噗嗤!”一支木矛捅来,教众侧身躲开,长戟顺势横扫,将蛮兵的腿砍断。
前军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顺着南蛮军后阵的缺口,猛地扎进了阵形中央。
两侧的阿二部也抓住机会,加快了合围的速度。
一千五百名侧翼教众如两把弯刀,从蛮阵的左右两侧包抄过来,将后退的蛮兵死死拦住。
阿二手中的阔背环首刀舞得如一团旋风,每一刀落下,都能带起一片鲜血。
他麾下的教众也个个悍勇,短弩射完了就挥刀砍,刀卷了刃就用盾牌撞,硬生生将蛮兵的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中军的两千步军方阵,此刻也如移动的铁墙般压了上来。他们不与蛮兵正面硬拼,专门盯着被阿大前军冲散的零散蛮兵下手。
教众们排成整齐的队列,长戟如林,朝着溃散的蛮兵刺去。
那些失去了阵型依托的蛮兵,在严密的步军方阵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要么被长戟刺穿,要么被挤得摔在地上,随即被乱戟捅死。
高地上的殷副教主,也早已下令弓弩手换上了长枪长戟。
一千二百名弓弩手此刻成了“补漏队”,他们跟在中军身后,哪里有蛮兵试图突围,就立刻冲上去堵住缺口。
有的教众捡起地上的箭矢,继续向远处的蛮兵射击,
有的则挥舞着长枪,将试图爬起来的蛮兵重新打翻在地。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南蛮军的阵形就彻底崩溃了。
有的蛮兵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武器,朝着山林的方向狂奔,连背后的呼喊声都不敢回头听。
有的蛮兵还在负隅顽抗,却被教众们团团围住,最终在乱刀下倒在血泊中,鲜血流了一地,染红了身下的黄土地。
还有的蛮兵见大势已去,干脆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嘴里喊着晦涩难懂的语言,祈求饶命。
更有甚者,被村民们堵在角落里,锄头、镰刀雨点般落下,瞬间被打成了肉泥——这些村民,大多是被蛮族屠过村的幸存者,此刻心中的仇恨,比教众们更甚。
蛮族首领看着眼前的惨状,气得眼前发黑。
他试图组织残兵反扑,却发现身边只剩下几十名亲兵。
大华教的教众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阿大的长枪直指他的喉咙,冰冷的枪尖让他浑身发抖。
他想挥刀反抗,却发现手臂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连举起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降,还是死?”阿大的声音冷得像冰。
蛮族首领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教众,又看了看远处奔逃的蛮兵,最终绝望地扔下了手中的骨刀,跪倒在地。
随着首领的投降,战场上的厮杀渐渐平息。
只剩下受伤蛮兵的哀嚎声、村民们的欢呼声,以及教众们粗重的喘息声。
洛阳和殷副教主立于阵前,看着眼前狼藉的战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阳光洒在他的银甲上,映着上面的血渍,竟透出一股悲壮的荣耀。
这场因巧合而胶着的战斗,最终以大连子村村民的加入为转折点,让大华教赢得了胜利。
而这片南境的土地,也在这场厮杀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战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大连子村的晒谷场上,却已聚起了黑压压的人群。
张老汉站在人群中央,身上的伤口还裹着大华教给的草药,声音虽沙哑却透着一股难掩的激动。
他一手拉着福伯,一手朝着洛阳的方向比划,将小链子村被救的经过、大华教对村民的照拂,一五一十地讲给乡亲们听,时不时还指着远处教中帮村民搬石头、递水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感激。
“他们不是传闻里吃人的叛军!”张老汉拍着胸脯。
“我亲眼见着,他们的教头给我敷药,见着村里的孤儿寡母,还让后勤给送了干粮!”他的话像一颗定心丸,渐渐抚平了村民们心中的恐惧。
再看那些大华教众,虽个个面带疲惫,却没有半分抢掠的举动——有的在帮村民修补被蛮兵撞坏的篱笆,有的在清理寨门口的碎石,还有的蹲在路边,给受伤的村民处理伤口,脸上带着温和的神色。
福伯捋着花白的胡子,目光在教众和村民之间来回打量。
看着眼前的洛阳正低声吩咐手下,让后勤营给村民们送些粮食和伤药。
那份沉稳与体恤,不像是传闻中凶神恶煞的叛军头领,倒有几分儒将的气度。
他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随着张老汉的话渐渐消散。
“族老,您看……”张老汉凑到福伯耳边,轻声问道。
福伯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对着洛阳和殷副教主拱手道:“多谢救我等性命。先前多有误会,还望海涵。”
洛阳连忙上前扶住福伯,语气诚恳:“族老客气了。我大华教本就是为解救百姓而来,何来‘海涵’之说。”
随着两人的破冰,村民们彻底放下了戒备。
晒谷场上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有人搬来长凳让教众坐下休息,有人端来解渴的凉茶,还有妇人拿出家里的粗布,想给教众擦拭甲胄上的血污。
殷副教主见民心已顺,便顺势召集村民,在晒谷场中央的老槐树下,将大华教的来意与教旨,细细讲了一遍。
“我等本是西境百姓,因不堪官府苛捐杂税、地主豪强欺压,才揭竿而起,创立大华教。”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们从西境而来,一路向南,不是为了抢掠,而是为了给天下百姓寻一条活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村民,“我教有三大教旨:一曰‘分田’,将豪强霸占的土地,还给耕种的百姓;二曰‘饱腹’,让每一户人家都有田耕、有饭吃,不再受饥寒之苦;三曰‘开蒙’,在各村设学堂,让孩子们都能读书识字,不再是目不识丁的愚民。”
“分田?有饭吃?还能读书?”人群里炸开了锅。
王二柱瞪大了眼睛,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祖祖辈辈都是佃农,种着恶霸家的田,每年收成交了租子,就所剩无几,哪敢想过有一天能有自己的田?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忍不住问道:“殷副教主,您说的是真的?我们……也能有自己的田?”
洛阳接过话重重点头:“句句属实。我大华教走到哪里,就把田分到哪里。那些欺压百姓的豪强恶霸,我们绝不姑息。”
这话像一把火,点燃了村民们心中的希望。
晒谷场上瞬间沸腾起来,有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人互相拥抱,还有人当场就对着洛阳磕头:“若真能如此,大华教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就在这时,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要说恶霸……我们村里就有一个。”
说话的是个年轻后生,名叫狗剩,他爹去年就是因为交不起租子,被恶霸打断了腿,至今还卧病在床。
他这话一出,村民们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刚刚燃起的热情,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福伯叹了口气,沉声道:“是村东头的赵员外。
他仗着和州府通判是表亲,在村里横行霸道了十几年。
抢占村民的田地,欺压村民,谁要是敢反抗,就叫打手上门殴打……”他说着,指了指村东头那座气派的宅院,“那就是他的家,跟个小堡垒似的,大门常年紧闭,平日里我们连靠近都不敢。”
洛阳的脸色沉了下来:“竟有此事?”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阿大,“你带几个人,去查查此事是否属实。”
阿大领命,立刻带着几名教众,去村里走访村民。
半个时辰后,阿大回来复命,手里还拿着一本破旧的田册——那是村里老账房偷偷藏起来的,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赵员外多年来抢占的田地,足足有上百亩,涉及三十多户村民。
“好一个赵员外!”殷副教主怒拍桌案,银甲上的甲片都震得作响,“欺压百姓,横行乡里,”她站起身,对着教众下令:“阿二,带五百教众,随我去赵府!”
村民们一听,纷纷拿起锄头、镰刀,跟着洛阳往村东头走。
赵府的大门果然紧闭着,朱漆大门上钉着铜钉,门楣上挂着“赵府”的匾额,透着一股嚣张的气焰。阿二上前,用力拍门:“开门!大华教办事!”
门内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谁啊?不知道这是赵老爷的家吗?赶紧滚!”
阿二冷笑一声,回头对教众道:“撞门!”几名教众上前,合力推着一根碗口粗的原木,猛地撞向大门。
“砰!砰!砰!”三声巨响后,朱漆大门被撞得粉碎,木屑飞溅。
门内的打手们见状,顿时慌了神。他们本是周霸天留下看家的,一共有五十多人,手里拿着棍棒、砍刀,却没见过这般阵仗。
阿二率领教众一拥而入,三下五除二就将打手们制服。
那些打手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饶命!饶命!我们都是被逼的!赵老爷几天前就带着家眷跑城里躲灾了,让我们留下看家……”
殷副教主走进赵府,只见院内雕梁画栋,假山流水,与村民们破败的茅草屋形成鲜明对比。
她心中的怒火更盛,转头对福伯道:“福伯,劳烦您拿出田册,我们现在就把田还给村民。”
福伯激动得双手发抖,连忙拿出田册,一一念出被抢占田地的村民姓名。
洛阳则让人将赵府粮仓里的粮食、库房里的钱财,都拿出来分给村民。
教众们则按照田册上的记录,将赵员外抢占的田地,一一划给原主。
拿到田契的村民们,激动得泪流满面,纷纷对着洛阳磕头谢恩。王二柱捧着属于自己的田契,手都在发抖,他看着田契上的名字,哽咽道:“爹,我们有家田了……”
处理完田地,洛阳看着跪在地上的打手们,沉声道:“你们本是穷苦人,被逼为恶,我不杀你们。”
他顿了顿,语气严厉起来,“但你们要替我给赵员外带个话:大华教已将他欺压百姓的田产,尽数还给原主。我只留他一座祖宅,算是给了他几分薄面。他若不服,尽管来找我大华教!若还敢欺压百姓,我定斩不饶!”
打手们连连磕头:“不敢!不敢!我们一定把话带到!”说完,便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赵府。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大连子村的土地上。
村民们捧着田契,看着被分给自己的粮食,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笑容。
洛阳站在赵府门前,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让百姓有田耕、有饭吃,不再受欺压。
大连子村的炊烟,成了大华教在南境燎原的第一簇星火。
自那日“分田”后,洛阳便以这座村寨为“活模板”,将“分田安民、除暴安良”的旗帜,插向了南境边境的每一寸土地。
半个月的时间里,大华教的队伍如一把精准的犁,沿着山峦与河谷交织的边境线,一路向东犁去,所到之处,皆是被南蛮袭扰后残破的村落,也皆是重燃希望的人间。
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因村民的加入而变得惊人。
每日天刚蒙蒙亮,便有村寨里的猎户主动请缨做向导——他们熟悉山林里每一条隐蔽的小径,知道哪片灌木丛后藏着蛮兵的陷阱,哪条溪流的浅滩能快速渡河。
往日里需要教众耗时勘察的路线,在向导的指引下,不过一个时辰便能走完。
遇到岔路时,村民会指着山岩上的苔藓标记,笃定地说“走这边,近两里地,还能避开瘴气林”。
更重要的是,每当队伍抵达新的村寨,村口总会围着惶恐的村民,这时先前被解救的村落代表便会率先走出队伍,举着手中的田契喊道:“乡亲们莫怕!我们是大华教的人,是来帮大家要回田地、赶走蛮子的!”
那带着泥土气息的田契,比任何说辞都更有说服力。
村民们看着同是苦出身的同乡,看着他腰间别着的、属于自家的田册副本,眼中的恐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期待。
洛阳省去了反复解释的口舌,只需让后勤营摆出从恶霸家中抄出的粮仓,让阿大带着教众修补被蛮兵烧毁的房屋,民心便如春雪遇暖般,迅速消融在信任里。
半个月间,大华教的足迹遍布了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村落。
从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山间小寨,到炊烟连绵的河谷大村,每一处都留下了他们的印记。
在李家坳,教众们将霸占了全村半数田地的张地主家的粮仓打开,让饿了三天的村民们捧着新米热泪盈眶。
在石泉村,阿二带着侧翼教众围剿了藏在山洞里的残蛮,从他们手中夺回了被掳走的二十多个孩童,当孩子们扑进父母怀里时,村民们对着洛阳的方向深深叩拜。
在周家寨,殷副教主组织教众和村民一起搭建被损坏的房屋,虽然只是简陋的茅草屋,却让寨里的人不被露宿野外。
据统计,半个月内,被解救的村民人数已达五十万之众。
这些人里,有失去家园的佃农,有被蛮兵吓破胆的妇孺,也有曾因交不起租子而逃亡的流民。
他们带着自家的锄头、镰刀,或是牵着仅存的耕牛,主动跟在大华教的队伍后,有的成了新的向导,有的加入了教众的后勤营,还有的拿起武器,成了守护村寨的“民团”。
队伍行进时,前后绵延数里,旗帜招展,人声鼎沸,竟有了几分大军出征的气势。
而洛阳的“分田之策”,并非一味的“打杀抢夺”,而是透着精细的分寸。
每到一处村寨,他都会先让人请来村里的族老、账房,捧着旧年的田册、地契,逐一核查土地的来历。
若是像赵员外那样,靠着与官府勾结、暴力抢夺得来的田地,教众们会立刻封了恶霸的宅院,将田契原件还给苦主,甚至会让阿大带着人,在田埂上立下木牌,上面刻着“民田归主,勿得侵犯”。
若是地主手中的田地,是通过正当买卖、且未曾欺压佃农得来的,教众们便会上门拜访,送上一袋粮食作为慰问,说明“大华教只除暴徒,不扰良善”,让地主们安心。
遇到那些乐善好施的乡绅——比如在荒年开仓放粮的王老爷,或是出钱修路架桥的李员外,洛阳还会亲自登门,与他们共坐一堂,言明教旨,甚至会请他们帮忙管理村寨的粮田,赢得了不少地方乡绅的暗中支持。
在吴家寨时,曾有个姓吴的地主,手里握着三十亩良田,皆是十年前用自家积蓄从逃荒农户手中买下的,这些年对佃农也还算宽厚,只是收租时会比市价略高几分。
教众们查清楚后,便如实禀报给洛阳。洛阳没有收回他的田地,对吴地主说:“先生既未作恶,又能让佃农有田可耕,便是我大华教的朋友。日后若有蛮兵来犯,我教定护先生家宅周全。”
吴地主又惊又喜,当即让人杀猪宰羊,款待教众,还主动提出将家中的粮仓打开,借给教众存放军粮。
这般“有打有抚、有刚有柔”的策略,让大华教在南境赢得的不仅是民心,更是根基。
那些被解救的村民,成了教众最坚实的后盾——他们会主动报告蛮兵的动向,会在教众行军时送来热饭热汤,会在教众与蛮兵交战时,拿着锄头、扁担从侧翼夹击。
而那些被安抚的地主、乡绅,则为教众提供了粮食、布匹等物资,甚至有人还会将家中的子弟送到教众队伍里,学习武艺,保卫家乡。
半个月后,当洛阳率领队伍抵达南境重镇“繁城”下时,身后已不再是最初那几万人的教众,而是一支由五十万百姓支撑、无数乡绅拥护的“民心之师”。
繁城的守将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绵延数里的队伍,看着队伍中飘扬的“大华”大旗,看着旗下列队整齐的教众与扛着锄头的村民,心中不禁震颤:“这哪里是一支叛军,这分明是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正从南境的土地上,汹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