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那是一个很轻、很闷的声音,像是屠夫手中的刀切开了新鲜的血肉。
但在苏长歌的耳中,这声音却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将他世界里所有的声音都震得粉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成了一幅凄艳而绝望的画卷。
苏长歌的瞳孔扩散到了极致,眼前的画面像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地刻入他的灵魂:
那张熟悉的小脸,就在距离他鼻尖不到三寸的地方。
那是墨画眉。
那柄原本带着必杀意志、刺向苏长歌咽喉的浩然长剑,此刻正贯穿了她纤细单薄的胸膛。
冰冷的剑尖从她的后背透出,带着滚烫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苏长歌那件象征着圣子威严的大红魔袍上。
红衣对红袍。 血色融为一体,分不清那是她的血,还是他在流泪。
那名元婴期的剑修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疯疯癫癫的魔女竟然会用这种自杀式的方式来挡剑。
他握剑的手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抽剑后退,寻找下一次必杀的机会。
“别……走……”
一只血肉模糊的小手,死死地扣住了那锋利无匹的剑刃。
墨画眉的手掌瞬间被割裂,深可见骨,鲜血顺着剑槽疯狂涌出。
但她就像是失去了痛觉,五指反而扣得更紧,甚至发出了骨骼与精铁摩擦的刺耳声响。
她用自己的骨头,锁住了这把剑。
“哥哥……快……”
她嘴里涌出血沫,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却依旧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执念,虚弱地喊道:
“杀……杀了他……”
嗡——
苏长歌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那一瞬间,崩断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疯狂、毁灭的欲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冷静与伪装。
“滚!!!”
苏长歌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如血,两行血泪夺眶而出。右手——那只融合了魔神手臂的“天魔手”,在极度的愤怒下竟然产生了二次异变!
原本漆黑的手臂瞬间膨胀三倍,紫色的魔纹如同活物般蠕动,甚至长出了狰狞的倒刺,带着一股来自远古深渊的恐怖气息,无视了所有的空间距离,狠狠地抓向那名剑修的头颅。
剑修大惊失色,想要弃剑后撤,但那只魔手带来的威压仿佛连空间都冻结了。
“给我——死!!!”
咔嚓——!
那名元婴初期的剑修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他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在暴走的魔手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苏长歌的大手直接扣住了他的天灵盖,五指如钢钩般嵌入颅骨,然后——狠狠一捏!
红白之物四溅。
这名在正道赫赫有名的剑道宗师,就像是一个熟透的西瓜,被苏长歌生生捏爆了脑袋!
无头尸体抽搐了一下,软软倒地。
但这血腥的一幕,苏长歌根本没有看上一眼。
他甚至顾不上擦去糊在脸上的脑浆与鲜血,一把抱住了随着长剑抽出而软倒下去的墨画眉。
“画眉!画眉!!”
苏长歌的声音在颤抖,手在颤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慌乱地用手去捂她胸口那个恐怖的血洞,试图堵住那喷涌而出的鲜血。
可是那血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根本止不住,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疯狂地往外溢,带走了怀中少女最后一点体温。
“止住啊!给我止住啊!!”
苏长歌嘶吼着,绝望地在脑海中咆哮:“系统!救人!!给我最好的疗伤药!多少积分都行!我有钱!我有很多钱!!”
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判决了死刑:
【警告:目标心脏贯穿受损,且元婴剑气入体绞杀生机,普通丹药无效。】
【治疗方案:需兑换圣阶丹药“九转还魂丹”。】
【售价:100,000 积分。】
【宿主当前余额不足。】
“草泥马的余额不足!!”
苏长歌绝望地怒吼,一拳狠狠砸在地上,砸得指骨碎裂,鲜血淋漓,“我赚了那么多灵石!为什么不能换积分!为什么!!”
怀里,墨画眉的呼吸越来越轻,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苏长歌那惊慌失措、满脸泪水混着血水的狼狈模样。那张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如纸的脸上,却缓缓露出了一丝满足的、凄美的笑容。
“哥……哥哥……”
她颤巍巍地伸出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想要去触碰苏长歌的脸,却又怕弄脏了他,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他冰冷的面具。
“别哭……”
“画眉……乖吗?”
她的声音很轻,每说一个字,嘴里都会涌出一股鲜血:
“你说过……要教我把天捅个窟窿的……”
“现在……我帮哥哥挡住了……”
墨画眉的眼神开始涣散,嘴角却依然挂着笑,像是在向主人邀功的小狗:
“我是不是……最好的……傀儡?”
这句话,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地扎进了苏长歌的心脏,然后用力搅动。
疼。 疼得无法呼吸。
傀儡?
去他妈的傀儡!
去他妈的工具人!
“你不是傀儡!!你是墨画眉!你是我苏长歌唯一的徒弟!!”
苏长歌紧紧抱着她渐渐变冷的身体,眼泪混合着血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她的脸上,冲刷着那些血迹。
“傻丫头!谁让你挡刀的?谁允许你挡刀的?!”
“为师没教过你这个!为师教你的是贪生怕死!教你的是遇到危险先跑!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啊!!”
墨画眉笑了。
她笑得那样开心,却又那样让人心碎。
随着笑声,一大块内脏碎片伴随着鲜血被她咳了出来。
“可是……哥哥教过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如果有……一定要守护的东西……”
“就要……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说完这句话,她那只抚摸着苏长歌面具的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重重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啪嗒。
那是手掌砸在血泊中的声音。
也是苏长歌心碎的声音。
怀里的少女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风,在这一刻彻底停了。
剩下的两名正道元婴高手(法修与影修),原本正准备趁机围杀苏长歌,此刻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了原地。
因为他们感觉到,一股令天地变色的、纯粹到了极致的黑暗气息,正从那个抱着少女尸体的男人身上,缓缓升起。
那不是魔修的魔气。
那是来自地狱深处,想要拉着全世界一起陪葬的——
魔神之怒。